正文 二十八、 陳升之從背後捅了王安石一刀(2 / 3)

趙頊說道:“鶴也好,鷳也好,不過是個白。還得傳旨開封府,大雪之下,隻怕民房倒塌了不少。得好好查看,妥為安置。”說完,又輕輕歎了一口氣。

陳升之忙說了聲:“是!”

君臣們講了幾句閑話,陳升之心想:是時候了。他看了王安石一眼,對趙頊說道:“臣待罪宰相,無所不統,所領職事,豈可稱司?臣以為宜撤去製置條例司,並歸三司。”

陳升之此言一出,不僅王安石吃了一驚,趙頊、曾公亮和趙抃也感到意外。王安石一驚之後,意識到陳升之居心叵測,立刻反駁道:“古之六卿,即今之執政,有司馬、司徒、司寇、司空,各名一職,何害於理?”

陳升之說道:“若製置百司條例則可,製置三司條例則不可。”

王安石說道:“製置三司條例尚且不可,遑論百司!況六部九卿,各有分掌,何必百司?”

陳升之說道:“既是各有分掌,條例司所掌乃財利之事,本屬三司,何必攬取為己任?”

王安石說道:“財利國用乃是大計,古者塚宰製國用,唐以宰相兼鹽鐵、轉運,或兼戶部、度支。中書主政而不問財利,富民之計安出?”

這是陳升之和王安石訂交數十年來第一次公開爭論,而且是一場水火不相容的爭論。曾公亮世故練達,事不關己,捋須不語,心裏卻暗暗好笑。趙抃看看陳升之,又看看王安石,雖對條例司有所不滿,此刻也覺得不宜置喙。他看著趙頊,想由皇帝來拿主意。趙頊知道,翻開史冊,大臣間的爭執、傾軋以至誣陷,哪朝都有,並不奇怪。陳升之和王安石交好數十年,他是聽說過的。同在製置條例司,也未聽說有什麼不妥。條例司是王安石奏請設置的,陳升之也是王安石推薦的,現在,陳升之不和王安石商量,突然奏請撤掉條例司,他覺得奇怪,又有點不解。條例司行事可不經宰相,直奏趙頊。這一點,趙頊同意了,他曾至覺得有趣。此時大臣在禦前爭執,自然要他宸衷睿斷。他想了一想,問王安石:“以前升之在樞密院,與你同掌製置條例司。現在你們俱在中書,以製置條例司並歸中書,你以為如何?”

趙頊之意,如果陳升之不提出撤銷條例司,倒也並無不可。現在既然陳升之要撤條例司,便是反對條例司的存在,王安石便不能再讓陳升之染指條例司了。王安石說道:“陛下置條例司,本令中書和樞密院各差一人,升之既踐位宰相,又恥問財利,自然恥任此職。宜由樞密院再差一人,與臣同掌條例司。”

王安石這話並無不當,也正是當初建條例司時的辦法。不過當初是要避開宰相,現在則是要避開陳升之了。趙頊問道:“依你之見,樞密院當差何人為宜?”

王安石說道:“臣以為差樞密院副使韓絳為宜。”

這場禦前爭論,以陳升之失敗告終。陳升之原是條例司之正,均輸、青苗、免役諸法出自他和王安石之手。他不能像禦史們那樣說條例司不是,說新法不便。他撤條例司,便隻有一條理由:宰相不問財利。這條理由,不僅經不起王安石一駁,趙頊也不會認同。他失敗了,而且丟人。他不知如何麵對中書省的同僚和下屬,又如何與王安石共事。他出了紫宸殿,披上鬥蓬,徑自走了。

趙抃走出紫宸殿,對曾公亮和王安石說了聲“升之氣色不好,我去看看”,急匆匆走了。曾公亮對王安石說:“介甫,你和升之……”他隻說了半句話,輕歎了一口氣,轉了話頭:“升之隻怕不去文德殿了,我得去放班,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