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說道:“這事不難,本帥暫不回熙州,不如寫信一封,由活佛交由智緣,有令師兄在,料想無妨。”
結吳景立合掌說道:“如此老納多謝了。聞得紫錦袈裟多為欽賜,不知大人可肯為老納請得一領?”
李憲笑道:“大和尚此言差矣!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紫錦紅錦有何區別?”
崔進也笑道:“李公公你錯了,此色不是那色。”
李憲說道:“在本公公看來,都是一樣。”
王韶聽了哈哈大笑,笑畢說道:“本帥向當今皇帝請一領紫錦袈裟諒也不難,不知活佛有何功德異能可上達天聽?”
結吳景立說道:“木征把多年劫掠所得藏於積慶寺地窖之中,金銀絹帛不下百萬,不知大人要是不要?”
王韶說道:“本帥得此窖藏,活佛可算奇功一件。本帥還有事請教活佛,大軍在香子城不宜遷延日久,不知周圍地形如何,可有通往宕、岷二州之路?”
結吳景立說道:“香子城向南五十裏是牛精穀,地形狹長,蜿蜒五裏,出穀二十裏便是阿諾木藏城,再向南行便進入露骨山了。山中危岩峭壁,不生寸草,道路狹隘,極其難行,卻也並非不能通過。因山路回環曲折,行三百餘裏方能出山,山中村寨寥落,蕃民甚少,更無羌兵阻道。出山之後,向南可取岷州,向西可取宕州,路皆平坦可行。老納所言是實,不知大人尚有何事要問。”
王韶說道:“有勞活佛指點,番部事完,本帥定當為活佛請一領紫錦袈裟。”
送走了結吳景立,中軍報說涇原路景思立帶五千人來援,王韶聽報喜出望外,先對李憲、崔進授以方略,又叫景思立帶本部人馬如此這般一番,景思立先是兩眼一瞪,意欲反對,轉而又點頭應諾而去。幾天以後,王韶率大軍離開了香子城,經牛精穀向南而去。
王韶占了河州,木征派兵圍香子城和積慶寺,待王韶回兵救香子城和積慶寺後,木征又奪回了河州,表麵上看,木征是勝利者,其實,木征手下的精兵喪失五千餘人,可作戰的羌兵隻有三千多人了。偵騎得知王韶在香子城逗留了幾天,忽然率部往南去了,香子城和積慶寺沒留下一兵一卒,這使木征百思不得其解。王韶這次出兵所為何來,自然是征討他木征,這是不容置疑的。為什麼放著河州不打而南去?往南山路迢迢,可不好走,阿諾木藏城往南便進入了露骨山區,除非王韶是瘋子,才帶大軍往露骨山裏走!山路蜿蜒狹長,隊伍不能展開,便於尾隨襲擊,我何不親率一支部隊,尾隨在王韶大軍之後,騷擾打劫,相機救出妻子和兒子?木征想到這裏,令部將率一千人守河州,自帶二千人經香子城往南追趕王韶的大軍。
行至牛精穀口,木征見一件衣服掛在路旁的小樹上,認出是兒子的衣服,忙傳令士兵加快速度追擊宋軍,自己一馬當先衝進牛精穀。牛精穀比之香子城口的山穀要狹得多,而且山路高低不平,隻能一人一騎行走。木征心急走在頭裏,隊伍竟拉了兩裏多路。走了約三裏左右,已經到了牛精穀的中部,木征遠遠看見妻子和兒子綁在樹上,周圍並無一人。急忙打馬向前,嘴裏喊著“不要慌,我來救你們”!木征尚未趕到樹前,隨著一陣號角之聲,伏兵四起,嘴裏喊著“不要跑了木征”,紛紛殺了過來。
這一仗打得慘烈異常,牛精穀又成了大屠場。有不少羌兵是敗逃以後被木征重新搜羅起來的,因此王韶下了全部殺光、不留一個的軍令。不到一個時辰,除木征帶了兩個親兵奮力殺出重圍外,其餘全數消滅,牛精穀中遍地是羌兵的屍體。
按說木征也算得上是一員驍將,可與崔進相匹敵。但牛精穀中不是用武之地,仗著武功精強,能殺出重圍已算萬幸。此時木征手下僅有守在河州的一千羌兵,他決定回到河州再相機行事。從牛精穀到香子城再到河州,快馬要不了兩個時辰。待木征趕到河州城下,卻見城上遍插宋軍的旗幟,旗影下一將分明便是景思立。隻聽景思立笑道:“木征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木征見不是路,歎了口氣,回馬便走。
景思立的資格比王韶老,他一直在蔡挺部下,甚得蔡挺信任。王韶在他取河州,他本不想去,要與王韶張論兩句。後來一想,王韶要他等木征率兵離開河州後再取河州,這不是白拾一個州嗎?既取得了河州,以後的河州知州不是我是誰?這樣一想,也就領兵前往河州隱伏去了。木征不肯投降,還想搜羅羌兵再與王韶周旋,終於又惹出些事來。
河州既平,木征已無能為再與宋軍為敵,征討木征一役便告結束。景思立守河州,李憲守香子城,王韶卻和崔進帶著五千人馬在露骨山中艱難跋涉。別說是高遵裕,便是李憲也不知他們身在何處。李憲還知道木征手下羌兵死亡殆盡,河州周圍已無強敵,高遵裕守熙州,卻是謠言四起,坐臥不安。王韶剛離熙州,城中便紛紛傳言羌兵要襲熙州,弄得人心惶惶,不可終日。高遵裕既為王韶身處困境而不安,但內心深處卻又為自己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