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0四、 趙頊瞪著沈括,又忽然笑了起來(1 / 3)

崇政殿裏,趙頊端坐在龍床上,臉上飄浮著邊疆的風雲,神色陰晴不定,鬱鬱寡歡。在他的注視下,兩府大臣魚貫走進。中書省以韓絳為首,依次是王珪和呂惠卿。馮京因陷入鄭俠一案,已不上中書視事。樞密院以陳升之為首,依次是吳充、蔡挺。或許是秋陽過於耀眼,或許是上台階太急了些,蔡挺剛走上丹墀,隻覺一陣眩暈,腳下打了一個趔趄,連忙扶著殿門,蘭元振一步跨上,伸手托在腋下,總算沒有跌倒。趙頊見狀,連忙命內侍:“把蔡樞使扶進偏殿,傳太醫。”說畢走下龍床,隨內侍走進偏殿。

蔡挺被內侍扶持著進了東偏殿,又安坐在圈椅裏,微閉著眼睛寧神調息。趙頊問道:“蔡卿不要緊吧?卿先在此歇息,太醫一會就到。”

蔡挺說道:“臣失儀了。臣采薪之疾,不敢有勞聖慮,請陛下升殿議事。”

趙頊回顧內侍,問道:“太醫如何未到?蘭元振呢?再著人催一催。”

蔡挺說道:“不必請太醫了,臣休息一會便好。”又說,“臣心悸眩暈,時好時犯,隻怕不堪供陛下驅馳了。”

趙頊說道:“卿何出此言?好好將息,太醫診過自有區處。”

忙亂了一陣,太醫到了,略診了脈,說了聲“無妨”,趙頊這才回到正殿坐在龍床上。這時內侍報稱呂大忠、劉忱殿外候旨。趙頊說了聲“宣”,隨即朝靴橐橐,呂大忠和劉忱規行矩步,走進崇政殿。

呂大忠和劉忱在大黃平與遼國蕭素、梁穎商量兩國地界,針鋒相對,未失寸土,卻也是議而未定。大宋固然沒有吃虧,問題仍沒有解決,這是有違趙頊的初衷的。從這一點看來,呂大忠和劉忱的河東之行並沒有成功。但如果責備呂、劉兩人,不僅是趙頊,便是韓絳也難以措辭。

呂大忠和劉忱向趙頊行過禮後,呂大忠奏道:“臣與劉大人銜命河東,遼使蕭素倔強狡詐,故作虛聲,臣等與之激辯,又登分水嶺檢視地界,遼使理屈而返,臣等幸不辱命。”

劉忱奏道:“遼使蕭素雖驕橫,其實並不知宋遼邊界舊址,或是知而不循,名為議而實索要,臣等與之雖數議而未諧,幸未失土。”

趙頊說道:“如此,則邊界之事總非了局,卿等未能深體朕意,致使議界未果。”

呂大忠吃驚的看著趙頊,他沒有想到,自己與劉忱、蕭士元在大黃平與遼使議界,不論從道理上還是氣勢上都不落下風,應該說是得勝回朝,皇帝非但沒有褒獎,還以議界未果責之。皇帝是什麼意思?蕭素索要之地,如從黃嵬山畫界,等於拱手送給遼國五百裏地,這便是了局嗎?這便是趙頊要的議界的結果嗎?這之後呢?想到這裏,呂大忠說道:“如何便是了局?代北之地拱手相讓?遼國遣一使者,便與地五百裏,若遣魏王英弼前來求關南之地,又當如何?”

趙頊說道:“卿這是何言?”

呂大忠說道:“陛下如以臣言為不然,則不可拱手讓地以啟其漸。”

劉忱說道:“大忠之言,社稷大計,願陛下熟思。”

趙頊沒有直接回答劉忱之言,卻問道:“遼使果有再遣汎使之言?”

呂大忠答道:“蕭素返前固有是言,便來汎使又有何懼?”

趙頊說道:“卿等且退,朕自有道理。”

呂大忠和劉忱退出崇政殿,趙頊掃視了兩府大臣,目光停在了韓絳身上。

趙頊說呂大忠和劉忱未能“深體朕意”,並以議界未果責之,趙頊是言猶未盡,其間曲忱韓絳心知肚明,在座的兩府大臣也都心知肚明。就事論事,韓絳是讚成呂、劉二人的,此時趙頊要韓絳說話,韓絳便躬身奏道:“呂大忠和劉忱河東議界,忠勤可嘉,其言也甚有理。既然兩國議邊使者皆已回朝,此事可先擱置,遼國是否再遣汎使,何時遣來,不妨到時再議,陛下以為如何?”

趙頊沒有答話,目光轉到陳升之身上。陳升之說道:“韓大人之言甚是,祗事體大,宜從長計議。”

趙頊的目光又從眾大臣身上掠過,眾大臣紛紛說道:“宜從長計議。”

趙頊說道:“也罷,河東之事已畢,劉忱可回三司,呂大忠父喪,令其回家終喪製吧。中書可即草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