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的也對，可是……夏雨沫難耐幹渴似的咂咂嘴，雖然還有很多話要說，但又怕惹惱了他們，隻好努力讓自己閉嘴，先聽再說。
“事情就是這樣，郎村人把可以讓他們在陽光下生活的淨血人計劃當成上天的恩賜，無不盼著可以借此脫離苦海。而那時候的池柏煜他們還都是孩子，根本不明白個中利害，更不知道什麼是淨血人，是他們的長輩告訴他們，以後就可以去太陽下玩耍，他們當然高興得歡呼雀躍，無比期待。之後經過各方麵的檢查、試驗，最終有四名幸運兒獲得了被施以手術的機會，他們就是現在的池柏煜、汪江徹、霍陌塵和路齊澤。然後，在別人的妒忌和不甘心中，他們成功進行了“手術”，成了淨血人，在羅森孤兒院經過一年多的抗排異治療之後，就陸續被人領養走，去過他們向往的正常人的生活。”
“呃。”夏雨沫原本不想說話的，但還是忍不住問，“就是說，你們並不是孤兒？”她就說嘛，他們怎麼恰好都是孤兒，感情都那麼要好，原來根源並不在羅森孤兒院。
池柏煜搖頭，“當年離開郎村的時候不是，現在都是了。”因為郎村人都是活不長久的，所以在他們被領養走之後沒多少年，他們的親生父母就都陸續去世。可悲的是，他們這些為人子女者，因為這不可告人的原因，都不能回去送陪父母走過生命的最後一程，父母去世，他們也不能回去披麻戴孝，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因為受不了這樣的良心譴責和心理壓力，路齊澤早已趴在沙發扶手上嚶嚶哭泣，霍陌塵也是滿眼悲哀，無聲落淚，屋子裏的氣氛凝重得可怕，就連一直吱吱喳喳的許佟樂也出奇地安靜，瞪著一雙大眼睛來回看他們，都不知道怎麼開導他們這些人。
到如今這個份上，夏雨沫算是完全明白“淨血人”是怎麼一回事，也知道池柏煜他們守著一個什麼樣的秘密，更對他們有了另外的認識。而有一點讓她難以想像的是，池柏煜他們明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卻又沒有任何辦法，隻能一天一天等下去，等著那個可怕的日子到來，會是什麼樣的滋味兒？
許老托著腮，腦子裏理了一下事情的脈絡，倒是終於明白，自己的學生當年失蹤到底是怎麼回事。“既然郎行龍做過這方麵的研究，應該留下相關的數據資料，還在不在？”
“在”，池柏煜站起身來，大概坐得太久，說的話也太多了，他腦子裏一暈，身子晃了一下，但馬上站穩，“很大的一箱，因為是我覺得將來可能會有用，所以在離開羅森孤兒院的時候就帶了出來，我現在回去拿。雨沫，你……”
“我留下吧，至少等江徹醒來再說。”話說出來，夏雨沫又擔心路齊澤會反對，又是一樁麻煩。
但好在路齊澤跟著站了起來，“柏煜哥，那我陪你回去拿資料吧，我哥醒了也不會聽我的話，也許夏雨沫勸勸他，他會聽。”
夏雨沫默然：齊澤，你這樣說什麼意思，好像特別提醒柏煜，我跟江徹之間有什麼似的。
池柏煜也不反對，“那我們走吧。”
他們一走，許老也上樓去，“我去查一些資料，誰也別來打擾我……”
霍陌塵恭敬地說，“知道了，老師。”
偌大的客廳裏隻剩下霍陌塵和夏雨沫，兩個人心情都很沉重，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沉默了許久，夏雨沫心裏感觸頗深，突然點頭，“我總算明白了。”
霍陌塵微一歪頭，眼裏有疑惑之色，你明白了什麼？
他這話雖然沒有問出來，但他們兩個畢竟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夏雨沫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淡然一笑，“我明白當年你離開我的時候，何以會那樣決絕。”
霍陌塵身子一震，眼裏有了痛苦之色，“我……”
“因為你知道自己活不過二十年，不想我在將來看著你死而沒有任何辦法，你怕我會痛苦，所以就先一步當個背叛者”，雖然這時候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並不顯得夏雨沫有多聰明，但她明顯很憤怒，雖然她一直在笑，“霍陌塵，你真行，你寧願我恨你，也不願在有限的時間裏好好跟我在一起，是不是？”
霍陌塵的身體泛起一陣顫抖，雖然痛苦，但他臉上不見一絲悔色，“如果……如果不是情勢所迫，我永遠不會讓你知道真相，我寧願你一直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