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與大多數故事並沒有什麼不同,無非是兩個男的,一個女的。
琅琊是九闕的仙君,居於九州最北的天宮,鎮守著那條運送無數亡靈的東流之河——忘川。
女祭是九闕的舞女,也是指引亡魂的渡引人,日日在忘川之上起舞,推動著無形的河水流向歸墟之地。
而長蓮,本是九闕一池中的蓮花,卻為亡魂的思怨所觸動,化為人形,終日坐在川邊撫琴。
一天,女祭跳完祈靈舞,在長蓮的身邊落下。
她說,“你的琴聲很哀傷。”
長蓮說,“是亡靈的思怨哀傷。”
女祭為長蓮的憂悒氣質所吸引,每日指引完亡魂後,便不再回去九闕,而是坐在長蓮身邊,專注的聽他彈琴,有時興起,更是和曲起舞。
琅琊得知後,大為震怒。
他來到忘川邊,看見女祭和著長蓮的琴聲起舞,便一把拉回女祭,怒喝道,“你是我的舞女,怎可為一朵蓮花跳舞?!”
女祭昂首質問道,“我渡千百萬東流的亡魂,我為天下蒼生起舞,為何不能為一朵蓮花起舞?”
嫉憤交加的琅琊砸斷了長蓮的琴,將女祭鎖在了九闕天宮的最深處,黑暗的歲月裏,世事更替,滄海變遷,女祭烏黑的秀發一點點變為雪白。
一天,女祭掙脫封印,回到了忘川邊,她聽見長蓮在唱歌。
她說,“你的歌聲很哀傷。”
長蓮說,“是我的心哀傷。”
女祭說,“我聽你彈了那麼久的琴,竟不知道你是有心的。”
長蓮說,“蓮花本無心,但聽了那麼久亡靈的思怨,便也有了心。”
女祭笑道,“那這心,究竟是你的,還是亡靈的?”
長蓮答不出。
女祭依舊笑道,“長蓮,這麼多年,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長蓮抬頭看著她,抬手掬起一捧她雪白的長發,“你強行掙脫封印,已被封印反傷,心脈已斷,你要死了。”
“真是無心的蓮花。”女祭笑道,一聲歎息裹攜著笑意嗬出,“他日我若是經過這東流,你可願彈琴渡我?”
“我的琴斷了。”長蓮說。
“我為你再造一把。”女祭攏起風中飄散的長發,“就用那東海之上的火紅梧桐,為你造一把飛鳳來儀。”
“那……我怎麼去拿?”
“你去人間找我。”女祭說。“你給我信物,完成之後我便會呼喚你。”
“好。”長蓮抬起了手,手心中躺著一塊潔白的蓮花玉,“你拿著這個,等你轉世,我便去人間找你。”
女祭接過蓮玉,從發帶上取下一枚青銅鈴鐺放入長蓮手中,笑盈盈的看著他,“下輩子,我可再不要住在這麼冷的地方了。”
長蓮與女祭皆反下界去,憤怒的琅琊揮袖離開九闕天宮,亦是投往下界,卻被人世種種所迷惑,誤入輪回。
女祭最終還是住在了九州最冷的地方:那座最接近天界的聆曦山。這一世,她名為陌桑,統領整個東流殿。
而琅琊,則轉世成了她麾下最傑出的弟子。這一世,他名為上水。
那朵九闕的池中蓮花所化身的少年,在人間的街頭輾轉無助,被丐幫老幫主帶回了丐幫,取名,江城。
故事的最後,那朵蓮花找到了那位渡引亡魂的舞女,接過了她遞來的那把飛鳳來儀,也接過了那枚蓮玉。
她說。
我不能走。
這一世,我還會在這裏,渡引亡魂。
他在風中抱著琴,看著她年紀輕輕卻便已雪白的長發,仿佛是對上一世某種形式的祭奠。
他決定留下來。
他說,我還會在這裏彈琴,這一世,我來渡你。
她是東流殿的教主,是北牧人心目中的雪山女神,前世所鎮守的忘川——那條凡人無法看見的無形之河所渡走的亡魂有時會離開原本的河道,在世間流連。
東流殿所要做的,便是將不願入輪回的亡魂鎮封在聖湖之底,以防它們禍患世間。
而這三個人的命運崩裂之日——聖湖亡魂暴動之時,陌桑無力鎮壓,決心以身飼魔,她請求長蓮砍下她的頭顱,以她的鮮血鎮壓亡魂,並將她吸滿死者怨恨的軀體封入白玉棺,永生永世不見天日。
而長蓮答應了。
亡靈的暴動結束後,第二年,陌桑最傑出的弟子上水作為新的教主邁進了本隻屬於那位雪山女神的聆曦殿。
而那位一席白衣的抱琴之人,卻從此不知所蹤。
雪峰之上,忘川奔流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