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望虛國(十四)(1 / 2)

[十四]怎麼會這樣?時雋呼吸急促起來:“孵化?”“我們先下去,”折刀男抬起腦袋看著他,“現在時間不早了。”時雋覺得疑惑,這地方他是怎麼分清時間的,他環繞四周一看,發現些古怪。“怎麼這麼亮。”“你看那裏。”“燈?”“不。”折刀男帶著他往旁邊雕像的方向下去,順勢拉住無數帆布製作的條狀長繩,往下滑。他的指甲在往外翻,鮮紅的液體往染成墨綠色的皮膚上流,看上去和電影裏中毒的變異人差不多,他卻似乎毫無感覺,他接著,“這些橘黃色的蟲子是聖女的奴仆。”時雋在動作上向來幹淨利索,他幹脆抓住一把帆布繩一點一點往下放,他怕下頭會突然冒出些什麼。“傳說中聖女為了望虛國的百姓犧牲了?”“‘傳說’就是用來騙人的!”折刀男露出不屑的笑容,“事實是,百姓為了得到惡魔的力量,在惡魔死後甚至願意變成惡魔來繼續。”“所以聖女是……被殺死的?”“對,被著魔的百姓殺死的。”時雋見折刀男在距離地麵有一層樓那麼高的地方鬆開手往下跳,心驚肉跳的。為了跟上他,也隻有咬牙往下跳。啊……果然雙腳即便落在了長滿草的叢裏,仍舊脹痛的讓他站不起來,之前的動作為了達到緩衝作用,甚至順勢往前滾了幾下,也在高度的作用下毫無遮擋。然而,和他的悲劇相比,折刀男則顯得詭異得多。他坐在地上,一隻手抓住自己摔落在地麵的另一隻手,拾起後對著“即便胳膊摔掉了也完全沒事”的地方比對了幾下,似乎確定還原不了後,朝他的方向露出笑容。“你沒事吧?”時雋聽見對方說出這句話,眼皮跳了跳,折刀男現在的模樣在他看來和死了後仍舊能站起來在旁邊四處亂晃的沈白蘇,一點差別都沒有。“沒。”時雋不由站起來,強忍住痛苦,往沈白蘇的方向挪步過去。他看見地下流淌的綠色液體裏,積滿不少線狀條蟲已經變成了黑色的小蝌蚪似的臭蟲在滾動,越看越惡心。而沈白蘇搖搖晃晃的身子,走路的姿勢有點像喪屍。仔細看,她正在沿路撿起自己摔掉的身體部分。時雋挪到離折刀男不遠處。“走嗎?”折刀男夾著自己的胳膊,半邊臉朝他側過來。讓時雋看清他還有半邊臉已經腐化的能看得見白骨。“……”偏偏折刀男故意朝他笑。“嚇著了吧。”“你也要孵化了。” 折刀男一伸手摸臉,那隻胳膊就掉地上去了。“時間不多,等到那些東西醒過來了,就完了。”此時。沈白蘇已經看不見蹤影。折刀男發現後也提醒他:“待會你朋友會帶我們找到祭祀台,在那裏需要用活人的血,我想隻有你比較合適。”他低頭瞧了瞧自己那副糟糕的身體,感慨道。活人的血?時雋腦子裏太多古怪的想法。他試著問了一句:“你……這樣還能複原嗎?”“所以需要你幫忙。”這座城池很大。而此刻整個巨大洞穴的光亮宛如白日,完全沒有讓時雋感覺是在地底下洞裏。呼吸習慣了這樣的環境,比想象中還要適應的快。他們跟在沈白蘇後頭,隻有時雋盯著地麵上無數的白骨瞧,以及發現了在林知別墅下的那種混合屍人的存在。他算懂了,屍人的別名就叫“嬰”。他們是尋求奇跡的人類,向著惡魔的力量從五湖四海過來的,而他們會受到聖女的詛咒也就是小橘黃蟲子攻擊,變成石林那樣。“它們什麼時候醒來?”“嬰出現的時候。”“嬰……已經出現了,不是嗎?”時雋頓時失聲,他希望不是設想的那種情節。但是——會發生的事往往你是最害怕的。時雋看見洞穴最頂上麵依附著的小橘黃們掉落下來,撲騰透明翅膀,往低處飛,環繞之後發現沈白蘇的存在更是衝了上去。一隻兩隻倒沒什麼,如果數量是一群的話。“會不會有危險?”時雋的手扣住石壁,他們已經進入城池裏了,現在正站在距離沈白蘇不到三米的巷子後。那些小橘黃聚在一起就像巨大的光,包圍了整個城池。“它們進不來嗎?”那些東西像被結界束縛,困在外頭,掙紮著,張牙舞爪著,卻無法找到突破口。時雋沒聽見折刀男的回話,轉頭看向他,沒想到他臉上冒出許多墨綠色的惡心膿液,正像融化了般掛在半邊臉上,還有的順勢滑了下來。他剩下的一直眼珠子咕嚕轉了圈,嘴巴一直張著,卻連聲音都發不出來。時雋看著折刀男一路死扛到現在,他也不含糊,伸手翻遍了他的衣兜。不可能再指望他什麼了,不如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翻遍了後,時雋發現了一個密封的牛皮袋,還有那把折刀。他從牛皮袋裏倒出來一小瓶膠囊,而瓶上是空的,什麼都沒有寫。還有一張折成銀行卡大小的地圖,他打開看地圖上麵標記的非常仔細,特別是綠諤湖的位子,用紅色的筆畫上了圈。時雋將這些東西收拾好,折刀男算是徹底沒了反應,他同沈白蘇一樣朝裏走過去,他跟在後麵。從小巷子穿出去就到了正街。非常敞亮的街道,可惜完全沒有活人,也不存在什麼生氣。仿佛博物館裏惟妙惟肖的異國風清建築雕刻,這條街同樣保留了最日常的一麵。街邊的攤位,石台子,在風中搖曳的旗幟……其實看上去和刹多諤市集長不多。時雋現在揣著一顆心,走一步需要張望三步。大概是時間到了。從矮平房裏冒出許多“嬰”,他們渾身粘稠著墨綠色的膿水,邊走邊往地上滴水,而在滴下來的水攤裏,果然都是蠕動的黑色蝌蚪似的臭蟲,這些臭蟲脫離身體後,不過一會功夫就僵死在地上,當時雋靠近時,他們卻又活了過來,朝他爬過去,他一腳踩死了三四隻,更多的臭蟲也似得到訊號,火速靠近。他隻得推開就近的一家房門。由於門是木頭做的,經過長時間腐蝕,他輕輕一碰就垮了,動靜實在是大,旁邊有幾個“嬰”回頭注視著他。“……”時雋與他們回視,三到四秒鍾,這群家夥猛地跑過來。他這會兒已經跟丟了沈白蘇,他瘋狂的往外跑,可跑到快出口時,外頭的小橘色蟲子密密麻麻圍成了一層大型罩子,罩在了整座城池外頭。見到他們靠近,更是興奮的發出“吱吱”的叫聲。“嬰”對此應該是有所了解,他們跟著時雋卻無一點打算出去,他們幾個圍在了他身旁,或許打算包抄他,如果還達不到目的,那就將他推出去。對呀,時雋想起石華的話,身上隻要沾上了“惡魔的味道”都會成為小橘黃怪蟲的攻擊對象,所謂的“惡魔的味道”應該包括“嬰”的味道吧。時雋分析戰況,不得不冷靜下來。他能看清“嬰”的漆黑眼珠子,這是他們和人類們少有的相同點之一。“嬰”看上去著實遲鈍,走路墨跡半天都沒一裏路。可是發現時雋後,他們的眼裏突然冒出火光,興奮的拔腿就衝過來。可現在的時雋已經疲憊,他拿著那把折刀,與它們對視的時候,甚至害怕眨眼間對方就衝過來。隻得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透過眼神警告它們,一旦在靠近他就會出手。“嬰”現在圍著他的有四頭,他背對著他們,能看見再遠點的地方還有一群尚未察覺到他存在的“嬰”。他得趕緊離開才是。時雋猛地往他們中間插過去,當然這樣的近距離,“嬰”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抓不住他的身體。兩個抓住了他,剩下的兩個準備撲過來。一切都在短時間發生。像點開了快進模式,甚至沒有給人喘息的機會。時雋將折刀插入抓住自己的“嬰”的一隻手臂處,他頓住了動作,卻沒有後退。然後,時雋一個過肩摔將他砸在了旁邊那隻身上。一時,距離控製開了。他由靠近小橘黃再到背朝城池這邊。他晃了幾下假動作,腳下生力,朝居民住的矮平房側邊的石梯三兩步攀附到石屋頂。這些矮平房構造他算比較熟悉,也就是爬上了房頂才算有喘氣的機會。而剛才那四頭“嬰”似乎受不了他逃走了這件事,對著上方發出巨大的嚎叫聲,這叫聲還未落下,此起彼伏的叫聲與之共鳴,一同喧囂著。時雋心頭顫了顫,他雖不懂這叫聲是什麼意思,但也會害怕,莫名的害怕。果然,他壓低腦袋往外頭街上打量時,所有的“嬰”都像有了目的般四處尋找。他喪氣的趴在那裏,對眼下局勢開始產生“別說找到祭祀台,就連活著走出去都困難了”的想法。時雋回憶起第一次與沈白蘇一起從別墅下的水洞裏逃出來的情形,感慨萬分。一頭就夠他倆受了的,現在還這麼多,他又將腦袋伸出去,心裏數了數,能瞧得上有二十三隻。不過,其中有一個……時雋睜大眼睛,將整個腦袋都暴露出來,那應該是個……人。那個人的背影像男人,但是他留著長過肩膀的烏黑頭發,他氣態平穩,在一群“嬰”中簡直就是亮眼的存在。時雋見他四處張望,疑心病犯了,他怎麼覺得這人和完全狼狽的自己差別那麼大,他是怎麼辦到在這裏神色自然,且不受到“嬰”的攻擊。就在這問題不斷冒出來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時,那個人轉頭朝著整條街道喊了一聲。他喊的那句話隻有兩個字。“時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