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望虛國(十五)(1 / 2)

[十五]時雋聽見這個無比熟悉的聲音,差點答應了。可對方什麼來頭,他完全不能從那張臉上辨別出來。看樣子對方應該是才來不久,衣服上到處都是破洞,不過比起他們幾個要順眼不少。對方這一聲吼,也許料到沒有人回,他自顧自再次筆直向正街前頭走。時雋拿出地圖研究了會。這張從折刀男身上掏出來的地圖是自製的,不由讓他想起憂草孤兒院地下的密室模型。同樣是三層結構。最上麵是沙漠,中間是望虛國,下麵是黑洞。不過呢,來路標注在了“綠諤湖”。時雋現在需要找到的地理位子是祭祀台。他就在望虛國的那塊反複瞧看。望虛國在地圖上倒真是一小塊,一條正街,七八條歪七扭八的小街道穿插在居民房裏。在這裏沒有太複雜的地勢,分下來也就三大塊,其中最大一片則是皇宮連成一片的朝廷官員所居住的地方。祭祀台。時雋找到了,在皇宮的旁邊,那個祭天的地方。可這是什麼,他盯著折刀男的注釋,在祭祀台旁邊寫著四個字,血淚圖騰。血淚圖騰?時雋陷入沉思。神婆殿?難道有關係?時雋感歎,這出戲鬧得太大了吧。他確實在神婆殿的閣樓裏看見一個血淚圖騰,難道說神婆是望虛國的後人?……時雋發現問題真的是來的沒完沒了。他先壓下那些,決心先去祭祀台看看。剛理清思緒,天台的鐵門被人推開,他像個傻子似的半趴在地上。來人是——他!時雋見著他人了,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在旅店裏撞見的那個人嘛!當時他還回頭看了他一眼。初步印象顯露出來。顯然時雋對此沒有滿意,因為對方明顯認識他。“認不出我?”那人朝他過來一步。時雋坐直身體,警惕的抓住了放在一旁的折刀。“嗬,時雋好歹我也在你身邊那麼長時間了。”那人說這話時,完全自然的語氣,日常化的對白,時雋腦子一下炸出一個人的名字。“倉崔?”“沒錯。”“倉崔”將臉上的一層膜撕下來,時雋看見了熟悉的……透明的……臉。倉崔對於他的驚訝與震撼感到滿意,他伸手扯下假發,整個頭顱部分全部呈現透明化。“標記的孩子……”“我是標記人,”倉崔搶先一步,“和你一樣,當年在憂草的那批孤兒之一。”同樣的身份,同樣的童年,還有著同樣的故事。這些都該是倉崔算計好了的,最能抵消此情此景彼此的懷疑猜測。時雋愣了一會,他冷下臉來:“你是來找我的?”“是,也不是。”倉崔帶好人皮麵具還有假發。總之,他們的目的有一部分是相同的。“我是來找祭祀台的力量,也就是惡魔的力量。”時雋聽見倉崔說起“惡魔”,身體裏湧現一種非常不可思議的反逆反應。就像聽別人說起故事,他會用旁觀者的角度評判著“真是執迷不悟”,然後在被現實打臉,他一下子成了嘴裏的那群執迷不悟的人,這點也並不會因為他是想要救沈白蘇還是拯救自己而變得不一樣起來。“你知道的吧?你的時間不多了?”時雋根本沒有時間打量自己的身體,折刀上都是黏糊糊的綠色粘液,也不可能照著臉。他問:“我快消失了嗎?”是的,被“嬰”扯開袖子以及領口時,他能感到身體的透明斑在迅猛擴散。“透明化之後還有段時間讓你生不如死,你要不再去找那些人注射,要麼就現在自殺。”倉崔毫不客氣,也近乎冷靜。時雋皺起眉頭,他覺得之前真是小瞧了對方,他嘖了一聲。“你要是想出去我可以幫你,但是我奉勸你別相信外頭那群人的鬼話,相信什麼惡魔的力量,那就是一個無底洞。”時雋反駁:“柏越成功不是嗎?”而且,倉崔剛才還說要找惡魔的力量呢,翻臉真快。“所以你要冒險?”時雋:“我不想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們早就是了,不是嗎?”倉崔已經戴好假發、人皮麵具,“從成為實驗品的那一瞬間。”“柏越就是院長?”“嗯。”倉崔點頭,“他恢複了青春,控製時間回到三四十年之前。”“這是奇跡啊。”倉崔搖頭:“不,奇跡背後是我們這樣的人,像你說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實驗品,所以奇跡才會出現。而且柏越已經不滿足他現在得到的了。對了,你最好呆在這裏等我,否者那群家夥上來會撕了你的。”“你要去祭祀台?”倉崔盯著他,沉默著。“我也要去。”倉崔站在門那處,他聽見時雋的話後迅速的按住了門:“去幹嘛?趕著送死嗎?你怎麼還不明白,你現在的情況還能過一段時間,但是去了祭祀台,很可能立刻就消失了。”“那也比現在好。”時雋感覺自己已經激怒了倉崔。當然這是他想看到的,他從倉崔的嘴裏得知太多東西,他明白倉崔對自己還有同類人的感情,所以他暫時不會傷害他。也正是因為這些,倉崔在阻止他。“祭祀台的能力究竟是什麼?”倉崔靠在門上,眯著眼睛打量他:“你這家夥真是……”他緩而歎了口氣,“祭祀台是望虛國的國師最初召喚出惡魔的地方,惡魔出現帶來了一種奇跡,那是對時間的控製。他可以令枯萎的稻子在一夜間恢複之前茂盛的樣子,這種能力是對‘時間’的倒退。但是在百姓歡呼之後,大家發現惡魔同樣會讓時間快進,讓稻穀消失,根本無法控製。你把這個稻穀換成人類,試試。”“要麼回到之前,要麼回到之後。”“對。”“因為無法控製,所以會產生很多效果,像柏越這種就是回到了年輕時候,那透明人應該是回到了無效時間。”時雋分析著,他喜歡這種快要將真相脫穎出來的感覺。“柏越從其他人口中得到望虛國的秘密,他為了控製時間,將祭祀台的秘密轉變成了藥物實驗,然後通過他自己孤兒院院長的身份給小孩子注射,然後改動。”時雋抬起眼回視倉崔,“那除了我們之外的其餘人呢?”倉崔搖搖腦袋,聲音變得很沉悶:“大部分都消失了。”“小孩子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太可憐了。”“其實,他們的也拿成年人做過實驗,還記得錄音的內容嗎?那批帶著序號的養生飲料,和林家合作的那批,裏麵也有少數的R2。”“費城究竟有多少受害者!”“時雋,收起你的英雄情結。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壞祭祀台。”“你是這麼想的?”時雋有些猶豫,“還有你一直在默默幫我對嗎?”“我隻是不想看著你比我先一步消失。”時雋能感到人皮麵具下倉崔的表情一定是更加平靜,他知道的太多,又想的太遠。離開亦星後,所以徐冬滿才會通過報警上報向他發出警告。倉崔沒打算跟他敘舊,像想得到他的認同般,他全盤托出“毀掉祭祀台”這個打算。天台下麵的“嬰”對時間比他們都要敏感,他們活動範圍在小橘黃怪蟲攻擊不到的地方,而在他、折刀男、沈白蘇出現之前,他們似乎沒有蘇醒。這會兒,倉崔推開門,大步往下走,他跟上去勢必會引起“嬰”的注意。倉崔估計是猜到他的動搖,下樓梯到一半,朝他喊了句:“呆在這,待會那群家夥就會安靜下來。”時雋相信了他的這句話。不對!時雋趴在地上,挪到邊兒處,他望向倉崔朝皇宮那片走去時,突然間醒悟。要是倉崔正把祭祀台毀了,那沈白蘇怎麼辦?時雋一想起這件事,他也不管“嬰”還在不在,他得在倉崔之前趕到祭祀台,他要救沈白蘇,這件事比什麼都重要!時雋來時是從屋旁邊的樓梯上來的,他看現在街麵上也沒有“嬰”的蹤影,便還是從這裏下去。幾步連下帶蹦的,可等他下來時,他瞧著一隻小型的“嬰”躲在樓梯裏,朝他張望著。小家夥露出獠牙,綠色的口水直往地上落,一雙手穿過樓梯向他伸過來,時雋想要不解決它,待會鬧出了其他“嬰”豈不更危險。時雋將手踹到袖口裏,一把夾住它的脖子,用折刀整個切下它的腦袋。腦袋落在地上後,他的身體還在動,可卻找不到方向般,地上的腦袋滾了幾圈,一雙變色的眼睛朝時雋瞪的滾圓滾圓。時雋戳穿了它的雙目,便離開了。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時雋覺得當他將“嬰”和人類分開後,下手狠了不少,等到轉身離開時,他又會想起其實“嬰”是受傷的人類。也就幾步路的距離,時雋沒再發現“嬰”,並且他看見沈白蘇了。沈白蘇正躺在一片圍著木欄的土地上,看上去應該是某家人用來種花種草的地。她現在的模樣,時雋隻認清了衣服。發現他過來時,沈白蘇坐直身子,反應倒是挺敏感的,她一下子又站起來,腳步慢而穩。時雋邊往前走便留意她,不一會兒看見了皇宮區。同時也看見如同遊行一般的“嬰”圍著祭祀台。那數量之多,驚得他手上緊握的折刀都快落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