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話 望虛國(十六)(1 / 2)

[十六]——都在這裏了?時雋躲在皇宮門口的石柱子後麵,他身後的沈白蘇明顯被吸引了過去,往“嬰”中間鑽。也就是這時時雋看見沈白蘇後背空出一個窟窿,挺大的,比他的拳頭還大,裏頭粘著一個黑漆漆的玩意,那玩意在時雋盯著的同時,一轉眼睛也瞧上了他。渾然一體,漆黑中包裹著一隻人類的眼睛,藏在沈白蘇後背裏。時雋後背發涼,他覺得這東西很詭異,它像通人性,正在對他冷笑。圍著祭祀台的其餘“嬰”,不斷向前挪步,有的摔倒了其餘的就從他身上踩過去,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時雋踮起腳跟,再不濟就抱著剛好能用雙手圍住的柱子往地上踹了一腳,蹬上去。“……”時雋看清祭祀台是什麼個鬼樣子了。“原來這就是祭祀台。”他小聲低估了句。目光穿過幾百隻“嬰”移到祭祀台的樓梯上方。正中間是一個正方形的古井,在古井四麵都雕刻著許多龍的圖騰,而井下是什麼還不清楚。方正古井上麵有一個巨大的圓盤。圓盤沒有任何依附,可以用飄著在形容。圓盤是灰白色的,在中心的地方還透著亮。亮給時雋的感覺,類似家中的白熾燈照在薄紙上。時雋越看圓盤越覺得難以用現實來解讀,不過圓盤在動。動作雖小,卻向下又或是向上移動,看花了眼就會產生它其實沒動,是自己再晃的錯覺。圓盤高舉在古井上方。而站在一旁的那個人,是倉崔。倉崔手裏舉了把槍,這家夥果然危險。時雋不想被他發現,因此雙腳站回地麵,低於“嬰”的水平麵。突然間。時雋看見有東西從古井裏出來。準確點說,應該是有東西被圓盤吸出來,像吸鐵石吸住鐵釘那般。一種紅色的液體被吸在了圓盤中間發亮的地方。當紅色液體與圓盤發亮處接觸,瞬間被吸收完了,再就沒了動靜。這會兒,時雋不止察覺到這裏,他還發現圓盤上方隨著吸收掉液體,還長出了黑色的蔓藤。黑蔓藤枝繁葉茂,通體黑的發亮,它們纏繞成一個接近圓形的球。當這玩意出現後,所有“嬰”都激動的發出叫聲,此起彼伏,甚至有一個衝了上去。一旁觀看的倉崔則將槍對準“嬰”的腦袋,那隻“嬰”居然停止了動作。時雋大感奇怪,盯著那隻雙手高舉頭頂的“嬰”,然後他發現,這家夥他媽的居然是——折刀男。折刀男!時雋感到不可思議,對方要是真是變成“嬰”了,怎麼可能對倉崔手中的槍有反應,而且他還不忘記“投降”,能夠解釋眼前這一幕的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折刀男還保留人的意識。折刀男被倉崔逼下去了。倉崔的槍沿著“嬰”群裏一陣打轉,最終指向了——“時雋——”時雋無奈的從柱子後麵走出來。倉崔笑了笑,對他叫喊:“上來吧,否則我就殺了——”他將槍對準了沈白蘇,“她。”時雋以前沒少給倉崔臉色看,現在覺得倉崔真是太會拿捏人的弱點了。完全沒辦法招架,他走上前。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再其次肮髒的可以將一浴缸的水全部染黑的身軀,能夠堅持一刻便當是最後一刻。所有的“嬰”在祭祀台的作用下,都沒有再瞧他一眼。大概他的存在感不如圓盤,也不如圓盤上的黑蔓藤有吸引力。他就像即將登上祭祀台的死囚,內心波瀾不驚,因為命運已經輪不到自己說了算。在路過沈白蘇的時候,沈白蘇側頭看了他一眼,時雋差點就站住了。沈白蘇一雙眼睛有了動靜,不是霧蒙蒙的,也不是其餘“嬰”那般墨綠,盛滿野性。她張開嘴,有氣無力的動了好幾下,時雋放慢腳步,為了不讓倉崔發現什麼,可也分辨不出沈白蘇想說什麼。最終快要插肩而過時,沈白蘇大概真是使盡渾身力氣了,那句非常小聲的“血術”總算被時雋聽見。血術?比起思考沈白蘇和折刀男怎麼都突然間恢複意識,這兩個字同樣讓他一個腦袋兩個大。倉崔見他上來了,將槍指著他腦袋:“時雋我本想救你,可你非但不聽還滿腦子都是像那群人一樣,或許你有了執念就變了。”時雋沒再動:“你想殺我?”倉崔:“殺你太簡單,我想你看著我怎麼毀掉望虛國,”他撩起外套,衣服裏麵居然圍了一圈炸藥,“我準備很久了時雋,你一定猜不到我有多痛苦。”他透著人皮麵具,仍舊遮擋不住臉上的哀傷。“你炸了這裏,勢必影響到刹多諤,到時候旗區裏無辜的老百姓怎麼辦?”“他們可並不無辜,他們家家戶戶都養著‘嬰’,骨子裏一直認為自己是望虛國的子民,你知道他們這些年祭祀了多少人嗎?”倉崔突然大笑起來,“那個區根本沒有無辜的人!”倉崔的這段話讓時雋想起費天旅遊團。“雙星連珠……”“雙星連珠,活人祭祀,再然後就是血淚圖騰了,當這些湊齊了,就可以打開‘時間’。上一次打開‘時間’還是徐冬滿那群家夥幹的呢……”倉崔話音未落,突然間朝時雋身後開了一槍,他猛然回頭,原來乘著他們談話,折刀男已經上來了。被槍擊中腦袋的折刀男倒地,從槍骷髏裏流出深紅的血,看樣子是死透了。倉崔又將槍指回了沈白蘇。“還有一個。”倉崔這話應該不是對時雋說的。時雋看見他的眼神落在旁邊,“沈白蘇你要是敢上來,我也不會看著時雋麵子手軟的。”他們怎麼了!時雋試著換一種語氣:“他們已經變成‘嬰’了,你幹嘛還不放過他們!”倉崔定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完全沒有回應。時雋見他如此反應,奇思妙想,難道在孵化之後會有一段時間“回光返照”,這個時間段的“嬰”其實保持正常人的思維,同時,這意味著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既然倉崔不願意多說,時雋隻能靠瞎猜。黑色的蔓藤從圓盤上垂落下來,“嬰”無法忍住騷動全都向石階梯上來。倉崔連開了兩槍均無作用。這些是成熟的“嬰”,即便身體部分脫落也會由粘稠的液體修複回去,不死不生。時雋和沈白蘇都有過與“嬰”肉搏的經驗,他知道這群家夥的弱點是液體,但眼下整個城池都不見水,不對,朝這個方向聯想,時雋想起方形古井下麵那玩意不就是嗎?可回想起紅色像血的液體被圓盤吸上來,他總感覺瘮得慌。“嬰”們一鼓作氣全都圍了上來,然後被黑蔓藤束縛,拉扯進圓盤上方被繞成一個黑色球的裏麵。不斷地,黑球越來越大,裏頭的“嬰”在掙紮撕扯,圓球的外形由此受到影響,開始不規則起來。倉崔看不行了,對時雋說了聲“抱歉”,就將槍指向了自己身上的炸藥,他閉上眼——“不要——”時雋眼明手快,朝他飛撲過去,奪下槍趁他睜開眼之際,勒著他的胳臂,一個後背摔將他壓在地上,再無可反抗餘地。連串的長動作是時雋咬牙切齒才使出來的,他盯著倉崔:“想死真的很簡單,但我們該思考的是如何活下去。”“……”倉崔被他壓在身下,雙眼裏除了震驚還是震驚。這會兒功夫,黑洞的蔓藤再次垂落下來,圓球不複存在,由裏向外裸露出來。倉崔和時雋都被吸引過去了,他們看著。剛才被黑色蔓藤拖進球裏的那群“嬰”已然化成一灘綠水往井裏落下去。“這就是綠諤湖。”時雋又看向倉崔:“他們為什麼沒有變回人類。”倉崔無奈的側過臉,讓時雋能看清除了麵部之外,他的脖頸處全部透明。“哪有那麼容易,人類變成‘嬰’的二十四小時為活躍期,這段時間還有可能,但是成熟化的‘嬰’更像生物,不會死,隻會暫時死亡然後重新長出來。”“如果你想救沈白蘇,隻能以命救命,你還要做嗎?”時雋幾乎沒有遲疑:“怎麼做?”倉崔眼睛瞪得圓圓的,他又沒有眼珠子,所以更像兩個黑不見底的窟窿。“即便結果可能會更糟糕?”時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