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姑姑不敢接話,眼神裏隻猜度著羅纓的態度。
那兩個還是不服,原先還似笑非笑,這會兒已經冷言冷語了,“媽媽這話可是更錯了,服貼不服貼隻是各花入各眼,佩珠……”
“夠了,袁媽媽也是容的你們這般編排的?平日裏玩笑慣了,當著宮裏頭的大姑姑,也是這般沒輕沒重的丟人現眼!”
羅纓一句話把她們都止住了嘴,兩人賭氣的摔簾子進到屋裏去了,隻聽到裏頭還在嘀咕著。羅纓剛要訓斥,停了停,忽然又忍住了。
“哎呦,怎麼就這樣站在外頭,穿的這樣單薄?”娟姑姑怕尷尬,忙把話頭放到了我身上。
我故意長歎了一口氣,然後才朝著娟姑姑笑了笑,“不妨事,年輕氣盛火氣大,出了閣也是一樣的。”
話還沒說完,趕緊往遊廊那邊走了。我這個時候再回屋裏又要成了她們的出氣筒了,三個人聯合對付我,命都要送了。
羅纓在那邊問我,“你去哪?”
“你管我去哪?”我也沒好氣。
我已走的遠了,隻聽羅纓又在後麵喊道,“花潼在內書房呢,你去找他玩吧,你要的茶我待會兒命人給你送過去!”
我回身比了一個“二”的手勢,心裏又在“切”,偌大一個王府,身為家主母,我能去的地方實在有限。那麼美的園子又不好去逛逛,微雨裏林花春紅一定煞是爛漫,站在水亭上嗅聞芬芳該是多妙,乘著無人吼一嗓子才痛快。
我去了內書房卻沒看到花潼,灑掃的婆子指了指西邊的陌上軒。我過去一看,那穿著一身月白長衫的人可不就是花公子。
“此地倒是風景不錯,我竟從未來過。”陌上軒連接著內書房,再往西邊就是人工鑿就的水月湖,湖上有橋有連心亭還有船,都可以去那邊的園子。
軒上竹簾半開,目光所及甚是開闊,四周設置均是古樸深色,映著廊外一片花海,無需焚香便已香氣撲鼻。
花潼一人站在那,身側放著一架古琴,手中還執著一柄竹簡,聽見我說話忙回頭看了我一眼。
“怎麼了,嚇著你了?”我看花潼眼神有些驚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隻好傻笑起來,“幹什麼壞事怕被人發現?”
“此處到底是內宅,又離得那邊近,我怕遇見了生人。”花潼說著丟下了手中的竹簡,往古琴架下坐了去。
他這個樣子哪裏是怕遇見生人!再說王爺疼他,羅纓敬他,隨他什麼人都不敢有話說,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都說你精通音律,又得了一副天生好嗓子,卻從來沒聽你唱過。”我說著坐到了他對麵的書桌上,桌上的宣紙墨跡還未幹,紫毫筆也放在筆架上。
認真去看卻是狂草,筆杆勁透甚是灑脫。隻可惜我是天生的愚鈍,正正經經的寫都認不得幾個字,還真是個睜眼瞎。
花潼在那邊瞟瞟我,嘴角帶著一抹輕蔑的笑意,“我看還是算了,你五音不通,不過是對牛彈琴,我也沒心情唱。”
我被人奚落的習以為常,跟她們都不生氣,更不要說他這樣本來就狂傲孤絕的人了。
“你看這落花微雨多美的景,近前的牡丹芍藥杜娟薔薇,還有遠處的梨花桃花玫瑰……帶著這旁邊的一池春水,遇到這樣的隻覺得多看一眼就成了奢侈。”
“雖說有什麼‘秋日勝春朝’,真要看到這景,又有什麼可挑錯的。便是俗氣也帶著真誠,這一花一樹誰不是帶著此生一次來對待?”
“真恨自己才疏學淺,不要說吟詩作賦了,就連一句漂亮的話都說不出來。怪不得人家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多讀些書,就是不求功名也是有用的。”
“了不得,連《易經》都搬出來了。”他抬手觸了一根琴弦,聲音醇厚,驚的我心拎了起來。
被他這樣一說,我反倒沒意思了,不覺臉帶了一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