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原本惆悵的心終於暢快了一點。正待我也要轉身的時候,突然那海棠花樹上的雀兒掉了下去。
“誰,哪個用彈弓去打它?”雀兒直愣愣的往下墜,一定是有東西擊中了它。我震驚的心理難過,想要去看看到底是誰這般殘忍缺德。
我人已經出了陌上軒,花潼在後麵拉住了我,“那邊是前殿,你不能去,何況王爺還在呢!”
我被花潼說的一愣,才想到他是在呢,方才他自己說有事的。一想到這人,我更加的沒意思了,隻好回去再坐下。
我剛坐下沒一會兒,一個小丫頭捧著個案盤過來了,在外麵看見了我就說,“夫人要的茶送來了。”
我一看就是之前替我打傘的女孩兒,身量小而單薄,頭發還沒留呢。大概是誰也指使不動,派一個小孩過來。
花潼過去接了,拿來一看,不高興就寫在了臉上,“你自己吃吧。”
“本來就是我自己吃的,又沒想著你。”我拿了一杯呷了一口,甚甜,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
“她從那麼遠的地方端過來,又沒拿個東西護著點,早涼了,你少喝一點。”花潼把另一杯遞給了那小丫頭,“這杯賞你了,回吧。”
那丫頭聽說卻跪了下來,“求夫人開恩,讓奴婢去後邊看看我阿娘,這茶也賞給奴婢阿娘嚐嚐鮮吧?”
“什麼好東西,你去就是了,也難為你有孝心。隻是這樣好像小家子氣的很,哪裏就委屈了你阿娘,連杯這樣的茶也吃不得?”若不是花潼這樣說,我早點了頭了,哪裏還想到這些。
“倒也不是因為這個,隻是她老擔心我在夫人的房裏服侍不周,怕我人小不懂事。因而時常得些恩惠便拿去孝敬她,她便知我有臉才安心。”這小丫頭說起話來真是不卑不亢,腦子轉的快的很。
“想是方才你要來尋你娘,所以才領了這個差事吧?”花潼真是一點都不吃人家這一套,斤斤計較的像個小婦人。
“倒也不全是,屋裏的姐姐們管教的嚴,萬事都掐算著時間,奴婢就是想偷懶也不得空。奴婢年紀小,眼前的事一樣也做不得,也是因為今兒她們都忙著,便指派了奴婢來。奴婢見夫人所在之地正離著阿娘所執事地不遠,因而才起了這小心思。不過是平日裏聽她被人奚落,就想著端了夫人送的茶,去給她長長臉罷了。”
“你去吧,不用說這許多。”我最怕話說的太漂亮的人。
等這丫頭離開,花潼又去到古琴架下坐了,“瞧她把自己貶低的,她阿娘是這內書房後廚的大掌事,她哥哥就是王爺身邊的秋華,如今倒是盼著她能出息了。你那屋裏的使女們各個都是心比天高。”話語有鄙夷的意思,可是臉上的表情卻淡淡的,好似很平常的事情而已。
是了,這丫頭的名字就秋穗,連我這什麼都不記的人也知道。如若王爺真的能被立為太子,他日身登大寶,從藩邸過去的姬妾可以不問出身直接封妃。要是身下有一兒半女,更是尊貴異常。如今各下裏都在蠢蠢欲動,誰都在掂量著自己的小算盤。
“你也可以爭一爭,韓子高做不到的說不定你倒是可以做到。”我笑著挪揶他,看到花潼果然白了麵目。可他並沒有跟我爭辯,也沒有翻臉。
我自覺沒意思,丟下手中的杯盞,站了起來。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首曲子,詞還依稀記得,“歎浮生有如一夢裏,將往事已成非。訊指間紅輪西墜,霎時間滄海塵飛。正青春綠鬢斑駁,恰朱顏皓首龐眉,轉回頭都做了北邙山下鬼。題起來總是傷悲,都不如酒淹衫袖濕,花壓帽沿低。”這是元曲哈。
花潼聽我來唱,便調了琴弦來與我相合。一曲終了,壓在心底的眼淚終於崩塌,想痛快哭一場,卻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