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羅管事愁容密布,腦裏滿是秦興那猴崽子糟踐他的景,越想越不是味兒,恨得直往自個心口捶兩拳。
忽聽身後噗哧笑一聲,扭頭見是個十五六歲的丫頭,正捂著嘴看著他樂。
想必剛一幕早被窺去,更是燥得慌,欲破口大罵,細瞧卻是孫氏房裏二等丫頭,名喚纖月的。
遂不好撒氣,隻得朝自個打一個嘴巴,賭氣道:“現這府裏,管事的為主子即便操碎了心,也不及主子身邊哈巴狗兒吠一聲,今這老臉都沒了,明我就回大夫人去,鄉裏好歹還有幾畝薄田,放我回去種地算數。”
“你倒真心願意回去便好,若隻是耍花腔,去了三兩日又嚷著要回來,夫人最是恨這種,你可要心。”
纖月笑嘻嘻地拍手:“張旺家的隔三岔五來求夫人討個差事做,夫人正煩著,你這一走,倒巧空出個位來,甚好。”
羅管事聽此話一嚇,再不敢多吭聲兒,頓時掩旗息鼓,整個人焉答答的不曉得朝何地而去。
纖月朝園子裏走,聽得隱約有人喚她,轉身回看,是四爺硯宏院裏的丫頭蝶,氣喘籲籲跑過來,笑道:“我可是每個院的四處尋你,你怎在這裏閑逛?”
“在大奶奶身邊伺候,可會有閑著的時候?”
纖月冷笑,把手裏一碟熱糕給她瞧:“是晴姐兒想吃果餡的紅菱雪花糕,我去廚房裏讓閻婆子現蒸的。”
蝶湊近聞了聞,隻道味兒怪香的,又從袖裏掏出絹帕,打開來是一堆零散的銀錢,遞給她:“這是秦興讓我給你收著的,他那位表少爺學問好,考進國子監哩,上下都賞了錢,數給他的最多,都在這裏,合計有三百來錢,你要麼數數,莫日後冤賴我多了少聊。”
纖月臉兒一紅,撇撇唇角推脫:“才不信你,都在一個府裏待著,又不是隔千山萬水的,他怎不親自拿來給我,卻到了你手上?”
蝶怔了怔,邊量出其中話意,瞬時急得直跺腳,咬著牙恨道:“那位表少爺原要回肅州,行裝都打點好了,突得又不回了,還要去國子監進學,整日在房裏拆拆裝裝,可是費時費力的很,那位爺身邊無什麼伺候的人,全指望秦興帶頭做事呢!我是替四爺送賀禮去,過院子時被秦興叫住,偷偷囑咐了這些話,給了這堆銀錢,我巴巴的送來,你卻想到哪裏去了?若如此,倒不如還給他去罷。”
氣得轉身便要走。
“同你玩笑的,你倒當真了。”纖月急忙叫住她,連著絹帕子一齊接過,也不去數直接收進袖籠。
又似想到什麼,瞧著蝶道:“你家四爺今做了件仗義的事。”
讓她近前,附耳嘀嘀咕咕把方才所見細了一遍,聽得蝶眉開眼笑的樂,半晌才哧哧笑問:“羅管事這會可是尋大奶奶訴苦去了?”
“管他呢?大奶奶正煩他呢,去了也隻是討嫌。”
纖月仰頸看看日頭,蹙眉道:“我可得緊趕回去,若這糕的煙氣散了,晴姐兒便知我再外頭待得久,又要我憊懶,不曉得會使什麼手段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