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煜聽他無敦起陳年積案,雖依舊做傾聽態,可眼神倒底顯透出幾許不耐來。
沈澤棠忽而止言,笑容淡淡的。
一時堂內默然無聲,彼此各懷心思。
門檻上不知何時,“唧啾”飛來隻黃鶯兒,蹦跳個不住,又被匆匆腳步聲驚起,直往一株古槐枝頭,箭般地竄去。
卻是徐徑從外頭來稟,隻司禮監掌印太監劉公公正在吏部,急著四處尋沈二爺哩,是十分要緊的事。
沈澤棠並不慌忙,心擱下手中的茶盞,起身朝朱煜告辭,攜著徐涇朝門外去,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沈大人就不願提點本王半句麼。”望著那高大清梧的背影,走的蕭然繾風,朱煜垂眸,一再壓抑的不快,倒底沒能摒住,把“本王”二字咬碾的碎重。
沈澤棠頓住,回首作一揖,神態從容,話裏隻提方才的:“雖是開國遺案,卻有頗多值得玩味的去處,太子殿下不妨閑暇時琢磨一二,定大有裨益。”
朱煜有一瞬怔愣,忽得心弦急撥動,猛抬頭欲再問,堂前早已空空,哪裏還見得那人半抹影子。
出了敬一亭,沈澤棠看一眼徐涇,淡淡道:“劉公公向來尋人,隻會道慢點來見、不用焦躁此類的,你此次謊話紕漏了。”
徐涇有些微尷尬,笑著:“什麼都瞞不過二爺!瞧你同太子麵麵相覷,不吭一聲的,我是著急,想替二爺解圍來著。”又問:“二爺即無意依附太子,作何還要多事提點他?”
沈澤棠看看徐涇,他不曾入過官場,哪知那其中許多無奈事,可是能隨性子胡來的。
了,他亦不懂,索性緘默,並不答他。
徐涇便曉得此話不該問。
半晌又忍不住:“二爺把話的如此隱晦,太子殿下能明白其中深意麼?”他一直待在西次間,倒把他們的話聽得八九不離十。
徐涇明白,沈二所那段陳年積案的含意,皇帝封王大將軍為漠國公,賞苦寒貧瘠漠北邊塞封地,暗意將其降職,同太祖賜名將胡戚為涼國公,有異曲同工之境。
皇帝殺機漸生,唯念是老臣恐落世人話柄,遲不敢動。
此時太子若想表功,實在是好時機,隻需打蛇隨棍上,找些證據聯手言官,套他個謀反之類重罪之名,必是民心所向,眾望所歸的事兒。
“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始道高。”沈澤棠沉聲:“可不能覷他,我若沒記錯的話,那日去周尚書府中吊唁,夏萬春朝徐閣老也就王大將軍惹的此禍事,問該如何揣度聖意。”
徐涇頜首道:“二爺未記錯,當日夏萬春還遭徐閣老痛斥不懂忌諱,卻轉爾關心二爺納娶妻房的事。”
沈澤棠微蹙眉:“他哪裏是真關心,指一事岔話而已。不過徐閣老為人張揚,好替他人指江山。此次卻緘默不語,有些古怪。”
徐涇似想到什麼,恍然問:“或許徐閣老知曉太子會去討教他,索性借回鄉祭祖避開簇事非,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