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祭灶(1 / 2)

寒風夾雜著霜雪,從商鼎國的西北席卷而下,紛紛揚揚灑下一路銀白,將荒原覆蓋,山林著色。

龍城居於商鼎腹地,北臨中原,南接蜀地,一道塹由西向東,生生將那冷冽西風攔下,攬來一城寒雪。

新年之際,十二月的尾巴上,萬葉山的楓葉早已落光,哪裏承得雪。朽木殘葉碎了一地,此刻半埋在雪中,倒也別有一番美福

流丹閣有三百石階間於山中,紅葉滿階之時,如丹紅朱砂流淌而下,華麗絢爛至極。然而此時,卻被一層柔軟的白絨覆上,倒也溫和可喜許多。一隻隻半人高的紅燈籠在呼嘯風聲中搖曳,為這銀裝素裹的仙山更添幾分煙火之氣。

此刻在灶房貼灶君神像的許仙仙,就很有一番煙火氣。

女孩約莫七八歲,卻把頭發盤得高高的,白色廣袖用一條襻膊高高捋起,露出兩截蓮藕般白嫩的手臂,倒是兩隻手黑乎乎的,攥著一張大紅的灶君神像不肯放。

“哎喲我的姐呀!”一個中年美婦扯著那張大紅神像的另一頭,卻不敢太用力,臉上全是無奈。

“我要——自——己——貼!”許仙仙嘟著嘴,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直直盯著她,極為認真

“你頭上戴的這是什麼呀,連燒火的婆子都要嫌花哨。還有這袖子……”婦人看著丫頭的打扮,一下子就想到了鄉下喂豬的農婦,也是這麼個蠢樣子。

她連連“哎喲”幾聲,越看越氣,怒上心頭,伸手就要去扯那方紅紅綠綠的頭巾。

“不許扯!”許仙仙大叫一聲,一彎腰一側身,那婦人便感覺手心一空,晃了晃身子,一旁的丫鬟忙將她扶住。

婦人才回過頭來,一張灶君神像已經整整齊齊貼在牆上,兩邊各有一聯——“上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貼得倒是不錯,”婦人頓時氣消了一半,卻又忍不住責怪道,“這哪裏是你該做的事,你啊,就該精貴仔細地養著。這些事情,隻管叫下人做去,你要是替他們做了,隻會懶了他們的皮!”

語罷,婦人抬頭,眼神馬上由憐愛變成了嚴厲,看得灶房裏幾個下人都埋著頭不敢話。

倒是丫頭偷偷瞧了婦人幾眼,覺得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有些可憐,擺了擺手就讓他們散了。

“嘿嘿,二娘……”許仙仙一臉討好的笑,由著那婦人把她的手用皂角洗了又洗。

婦人卻不領她的情,狠狠把她手心搓了幾下,埋怨地瞪了她一眼道:“我當年隨夫人嫁入許家,夫人老爺都待我不薄,夫人仙逝得早,彌留之際將你兄妹二人托付於我。我感念夫人遺德,哪裏不把你們兄妹兩個視為己出,捧在心尖上的。你是個女孩子,伶俐漂亮,乖巧討喜才對,怎麼跟個男孩兒一樣,比我那個猴子還能竄。將來要像那南疆的瘋婆子一般,整打打殺殺的不成?”到最後一句,許王氏的聲音,不住揚了起來。

“你的是樂敏郡主——”許仙仙的眼睛亮了一霎,後麵半句話卻被她惡狠狠的眼神給壓得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