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入雲端的九龍台上,四角十二隻山獸銅鈴劇烈地晃動起來,發出叮鈴鈴的碰撞聲。
直到西南角第一隻銅鈴覆上金光,圓眼怒瞪的山獸發出咆哮,金瀑中衝出兩隻彎曲朝上的尖角,金色的鬃毛隨狂風向後飄揚,兩隻利爪向前奮力奔動,仿佛要掙脫銅鈴的桎梏。
銅鈴聲沉悶如撞鍾,將憤怒不甘的獸吼聲鎮壓,響徹雲霄。
“玉霖峰,將會為你們打開這道門。”那個溫柔的女聲看似從高台上傳來,卻如風般響在每個人的耳畔。
“孩子們。”
地下傳來轟隆轟隆的響聲,如地動般令人心驚,隻見兩叢木槿如噴泉般迸出地麵,枝節蜿蜒盤曲,沒有依附地纏繞著迅速上升,拔出離地三丈高。
紫色的木槿花細小柔弱,隨著木槿灌叢的瘋長,在碧海中快速漂浮遊走,直到形成一麵足夠遮擋所有人大半視線的巨門。
花牆上裂開道道縫隙,碧光穿過細縫,擴大、龜裂、生長。
耀眼的碧光幾乎讓所有人都閉上了眼,巨大的花牆在這瞬間如煙花般炸裂開來,無數紫木槿飄落在少年少女的頭發和肩膀上,光芒暗淡後,前方是一道如水麵般波動著的入口,黑如深淵,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似的。
沒有人知道裏麵是什麼。
“一路順風。”那道聲音溫柔得像一道風,而刹那間許仙仙意識到什麼,抓住卞識微背上的褡褳。
“呼——”一道颶風如滾石般從少年們身後襲來,飛花彙成的一隻巨掌用力一推。
“啊啊啊啊——”尖叫聲此起彼伏,沒反應過來的少年們不住慌張,眼睛瞪得各比各大,有些朝後探去,有的則幹脆往邊上跑,還有的甚至嚇得要祭出法器。
女長老顯然不打算給他們這樣的機會。
下一秒飛花散盡,巨門化作一道縫隙,一閃無蹤。
“總算走了。”演武場一片寂靜,女長老伸了伸腰,將她的弟子們都喚出來:“趁著天好,趕緊曬藥,這下總沒人踩我藥材了。”
而另一邊,慌得人想吐的眩暈感慢慢淡去,許仙仙慢慢回神,下意識抓了抓手裏的褡褳。
“霞妹。”一個人影在她眼前晃著,許仙仙伸手抓了抓,觸感細膩光滑,人皮似的,她連忙鬆手。
“還暈?”那人影模糊成一團,一會兒近一會兒遠,還有乒乒乓乓的動靜,像是在做些什麼。
許仙仙張了張口,胃裏一陣翻騰。
對方遞給她一個杯子,許仙仙這時候不講究,一口灌了下去,一股強勁的茶意衝進喉嚨,好濃的茶。
“你放了多少?”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許仙仙腳下還有些發軟,她扶著旁邊的牆,慢慢站立起來。
“就抓了一把。”卞識微比劃了下,許仙仙沒看清。
“這是哪兒?”許仙仙早設想過裏麵可能是什麼火海刀山,哪怕一進去就要迎頭拚殺也有可能,即使周圍沒什麼動靜,她也不敢放鬆警惕。
她朝著窗戶走去,有些跌跌撞撞的,推開半掩著的兩扇。
陽光洶湧地撲了她滿麵滿懷,五感逐漸找回,窗外高低不同的的木屋和土屋緊緊挨著,嫋嫋炊煙裏飄著不知誰家的飯香,幾個調皮小孩跳進了雞圈裏,被啄得哇哇驚叫。
山茂水清,安如隔世。
“篤篤——”
“誰呀?”卞識微輕輕把門拉開。
“兩位可要下樓用午食?”一個嗓音尖尖的胖婦人一手叉腰看他們,另一隻手掐在們框上,指甲紅豔豔的。
看著那張她親眼見過的、生生被妖邪吸成一張樹皮的臉,許仙仙的心愈來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