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比柿子的流心還要金黃燦爛,像水彩一樣流暢柔順地潑染到少女的白衣上,蝶翅般靈動纖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
卞識微叫了好幾遍她的名字都沒得到回應,終於忍不住推門進來,看見的便是這一幕。
他下意識放輕了腳步,朝許仙仙慢慢靠近。
少女一手壓紙,一手提著一支小狼毫,書寫迅速而流暢,直到他走到麵前才停筆。
卞識微好奇道:“你剛剛說的……我能看嗎?”
獲得許可後卞識微伸手去拿那張紙,手背卻被狠狠打了一下。
許仙仙吹了吹未幹的墨字,對著紙麵做出一個“抓”的動作,顆顆小水珠從紙麵上鑽出,在陽光下快速揮發。
卞識微接過來,聽到卞霞叮囑他:“背下來然後燒掉,別讓旁人看見。”
卞識微表情嚴肅地說了聲“好”,當真像拿到什麼秘寶似的。
許仙仙就這麼等著他,卞識微有些尷尬,捏著那張紙頓了頓:“霞妹,你這字好難看啊。”
言罷又覺不妥,連忙補救:“我說的是那個‘難看’,不、不太好認,難道你試卷也是這麼答的嗎?”
許仙仙想起自己比窗戶更方,比火柴更直更沒有起伏的筆畫,詭異地沉默了。
卞識微見她沒有回答,耐著心辨她鬼畫符般連筆的字,竟然慢慢看順眼了,甚至隱隱從筆畫中看出幾分金鉤銀畫的肅殺之氣,在心裏默了幾遍全全記憶住。
“你寫的這些……當真都是親曆?”卞識微這才將紙上的內容回憶一遍,暗暗心驚。
“此事幹係重大,京中不一定還有消息。”許仙仙懶得去揣摩這綜試的意圖,想了想道,“和六年、九年的兩樁懸案相似,大抵是找出線索越多,成就越高。”
她指了指卞識微腰間的小木牌:“以數字計,你把這個藏好。”
卞識微“哦”了一聲,也不問什麼。
忽然門外又傳來篤篤聲,一道陌生的男聲:“卞公子和卞姑娘,大家如今都在樓下,既然是頭一日,可要下來一敘?大家相互認識認識。”
“剛才就來過,那時你沒聽見。”卞識微解釋道。
“下去瞧瞧。”出乎卞識微的意料,少女隔著門答應,在房間設下陣後才下樓。
卞識微嘖嘖稱奇。
“你數了人沒有?”下樓時許仙仙將靈視向外延伸六裏,將那些明顯不同於幻境的存在,數出了113個。
“我們在這裏待了不到一刻鍾,有七個人已經開始行動了。”她平淡地敘述著。
“這、這去哪裏行動?”卞識微摸不著頭腦。
“總有人,性子比較急的。”許仙仙說著,已經走到了樓下。
的確如那人所言,此處一共87人,大半都在這裏。
那沈大娘滿頭珠翠,肥膩得全是油光的臉上撲著紅粉,絲毫沒覺得這裏的人多得十分異常,一麵戳著小廝些的額頭,掐著丫頭們的胳膊肉,一麵向各位“仙君”“仙子”拚命獻著殷勤。
請求萬仙盟的訴苦她已是第二次聽,不同的是從沈大娘口中聽到。
這裏的穀春顯得十分緘默,在角落裏默默地擦著桌子,偶爾才充滿豔羨地偷看他們一眼。
見兩人下樓,一人十分熱情地迎上來:“兩位,這邊坐,正講著呢。”
許仙仙自覺不認識此人,一聽聲音瞬間明白了,原來是剛才門外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