饑荒的摧殘下,幾乎所有的暴民,眼睛裏都透著凶狠的光,甚至連嗅覺也因此變得異常靈敏。
經過一番掠奪,淮家院子裏晾曬的玉米和穀物早被一掃而空,此時,唯一還能充饑的,隻有地窖裏的水蘿卜。
凝如四下張望,見四周確實沒人,這才快步跑到水井邊,從地窖裏拿出了幾個水蘿卜,打算給屋裏的婆母充饑。
可她沒想到的是,才蓋上地窖上的磚頭,方才那群翻找無果的暴民,竟出人意料地折返了回來!
凝如下意識地想要躲藏,卻不想被帶頭的高個子看到了。
“喲!竟然還有個小娘子!來,兄弟們,咱們開開葷!”
“開葷”的意思顯而易見,凝如聽著,不由得抖了抖。
當高個子從淮家大門走進來,臉上貪婪的表情證實了凝如的這個猜測。不懷好意的懶漢近在咫尺,凝如果斷丟下水蘿卜打算往屋裏躲。
可是沒走幾步,她的肩膀已經被高個子的長臂牽製住,隨後,幾個矮胖子也過來將她攔住,並將她推倒在地。
凝如拚命反抗,張開口咬住了高個子的手,但對方的人實在太多,凝如看著脫卸她衣裳的歹人,嚇得連聲喊“救命!”
原本淮嬸在屋裏就聽著聲音不對,再聽見凝如這聲呼救,她更確定了兒媳處境的危險。
她顧不得自己的安危,趕忙將木桶推開,徑直從床底爬出來,朝院子跑去。
果然,此刻的凝如已經被幾個歹人圍在中間,衣服的領口也被撕扯裂開。可是,就算她拚命護住自己的底衣,這幾個歹人還是得寸進尺。
“住手!你們這幫畜生!”
淮嬸兒大罵一聲,轉頭,拎起門邊上的扁擔便打了過去。
可是,老婦畢竟是老婦,便是她使出再多力氣,也無法和壯碩的猛漢相比,更何況對方還有那麼多人。
淮嬸兒掄起扁擔砸過去,但動作太遲緩,幾個歹人早以避得遠遠的。
沒有了歹人的包圍,凝如趕忙從地上站起身來,向淮嬸兒跑去。可那幾個歹人怎肯罷休?
凝如才跨出兩步,那幾個人又將她牽製住。
淮嬸兒覺得這下完了,才想再掄一記過去,背對著院子門的矮胖子竟被人用地上散落的陶罐重重地砸中了腦袋,滿頭鮮血的昏倒在地。
眾人吃了一驚,凝如和淮嬸兒也不由得轉過頭去。
二人定睛一看,砸死矮胖子的不是別人,正是凝如在板城唯一的依靠——黃白!
“混賬東西!竟敢欺負我女兒!不要命了!!”
黃白惡狠狠地罵著,盡管聲音有些沙啞,但言語中的氣憤和堅定卻不容置疑。
從暴民進城那一日,黃白就知道自己那個與婆母相依為命的女兒有危險。所以,在倉促疏散了黃宅裏的下人後,黃白便獨自一人來到淮家的院子,守護著凝如。
科舉放榜後,黃霈佑果然高中,但出乎意料的是,朝廷並未將他指定為板城的官吏,而是因為宇文愷的推薦,將他留在京中任職。
與父親拜別時,黃霈佑再三要求父親同自己前往京中居住,但黃白卻因為放心不下凝如,婉言拒絕了。
黃霈佑知道父親的心思,也覺得將父親留在此處與妹妹做伴確實是好事,於是,便不再堅持,隻每月寄來書信和例銀,讓父親珍重身體,好好照顧妹妹。
那時,黃霈佑覺得天下雖亂,但板城還是安全的。
可世事難料,就在他離家兩年後,父親和妹妹竟同時成為暴民眼中待宰的羊羔。
連續三天,黃白不眠不休地拿著鐵鍬守在淮家門口,隻要有人靠近,他便警覺地站起身來,隨時應戰。
方才,這活歹人進來前,黃白正與另外兩個匪賊打鬥,凝如躲在床鋪下聽到的吵鬧聲和打鬥聲,便是父親與那兩人搏鬥時發出來的。
人不算多,手中握著鐵鍬的黃白還能與之抗衡。兩個瘦弱的暴民無力抵抗,嚇得落荒而逃。黃白窮追猛打,誓要將這兩人徹底趕走。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全心追趕暴徒時,凝如的院落竟遭受了另一夥賊人的襲擊。
而他跑回來看到的第一眼,竟是這些窮凶惡極的家夥要對凝如下手的場麵。
第一個對手因為黃白出其不意的打擊倒下,黃白握緊手中的鐵鍬,將跑到自己身後的凝如和淮嬸兒死死護住。
他狠狠地盯著暴民,打算與他們抗衡到底。但和淮嬸兒一樣,黃白雖是男丁,年事終究高了些,無論體力還是反應,都比不上眼前的幾個壯漢。
毫無疑問,凝如三人成了壯漢圍攻的對象。
黃白用盡全力打倒了一個匪賊,但還有四個在身旁遊蕩,便是三人一對一的對抗,對方還是占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