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抓住媽媽的手指,哭著問:“為什麼要離婚?”
“爸爸騙了媽媽,媽媽沒有辦法容忍自己的婚姻當中都是謊言,所以媽媽要和爸爸離婚。”
“謊言?幼兒園的老師說有些謊言是白色謊言,是善意的謊言,媽媽,你有沒有搞清楚爸爸說的是不是白色謊言?”小小的她,努力想要勸服媽媽不要離婚。
媽媽卻搖了搖頭,“隻要是說謊就是不對的,不管是不是善意的,等你長大了你就會明白,婚姻裏無法承受欺騙。”
她不懂,可她不願意失去爸爸媽媽,所以她一個勁兒的哭,後來把燦朝吵醒了,燦朝也一個勁兒的哭,媽媽被她兩煩的要命,於是也重新哭了起來。
想一想,那可真是個潮濕陰冷的夜晚呢,爸媽後來是怎麼和好的呢?
可能是因為和好之後的爸媽比起以前更加恩愛,所以她就把這個難熬的夜晚給全都忘了。
可是現在為什麼突然又夢見了呢。
顧溫晚皺了皺眉頭,在睡夢裏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聽見了媽媽的聲音。
媽媽的聲音柔軟得像是窗戶上白色的紗簾,“晚晚,媽媽好想你。”
她循著聲音望過去,卻什麼都望不到,她在睡夢裏急的要哭,“媽媽,你在哪裏?”
“我在你身邊,一直都在你身邊,和你爸爸一起。”媽媽溫柔的說,“我知道你很困惑當初為什麼我肯原諒爸爸,其實那次我和你爸爸鬧得很難堪,因為他擅自將你外婆留給我的那套房子賣了,我很難過,問他為什麼他始終不說,我們那次差點就離婚了,直到離婚之前的那個晚上,我才知道,他不是為了公司周轉、也不是為了自己才賣掉那套房子,而是有幾個吸毒的癮君子偷偷翻牆進去聚眾吸毒,後來死在那裏,他害怕我知道之後會很傷心,所以才迅速賣掉了那裏。醫生說我有初期的產後憂鬱,不可以受到刺激,所以他寧可我誤解他也不告訴我真相,我才知道原來他一直為了我好在委屈自己。我也才明白,原來夫妻之間的坦誠不一定是字麵上的意思,如果你愛一個人而他也愛你,那麼你就要相信他。”
“可是……”顧溫晚淚眼婆娑,“可是正因為相愛,才需要互相坦誠不是嗎?”
“孩子,我懂你在執拗什麼,年輕的時候我也曾和你一樣執拗,以為這世界非黑就是白,其實不是的,愛是包容和體諒,你自己想一想,你是不是有的時候也有一些不想被陸司爵知道的小秘密?夫妻之間確實需要坦誠,但卻不是把對方剝得一幹二淨,讓他赤條條接受你的檢閱,再親密的關係,也需要有一些私人空間。”
“媽媽……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原諒司爵?”
媽媽的聲音如清風拂麵,“孩子,我相信你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你會分辨什麼是真心什麼是假意,你不會去傷害你真正愛的人。”
顧溫晚聽見媽媽的聲音越來越小,心裏一陣慌亂,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想要抓住媽媽不讓她走。
可卻是徒勞無功,她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抓不住……
她悲痛到了極點,眼淚順著眼眶滾滾而下……
陸司爵站在床邊看到她在睡夢裏流淚的樣子,想起醫生說:“陸太太這種情況,應該早就已經醒了過來,可她卻昏迷了兩天,可能是因為她自己下意識不想醒過來。”
他心痛如絞。
他知道她為什麼不願意醒過來。
因為他又騙了她一次,她這一生最痛恨就是被人欺騙,可他卻傷害了她一次又一次。
他握住她的手,痛心疾首的說:“晚晚,你醒過來吧,隻要你醒過來,我什麼都告訴你,我發誓……”
顧溫晚感覺有人抓住了她的手,那個人的手寬大而溫暖,將她漸漸從夢裏拽回現實。
她迷迷蒙蒙睜開眼睛,就看見了正在哭的陸司爵。
她有一瞬間的怔忪。
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他在哭?他竟然在哭?
他的眼淚,他紅了的眼眶,他心痛的表情……
無不讓她震驚。
她認為陸司爵傷害了她,可是她何嚐不是也在傷害陸司爵呢?
明知道他最緊張她,明知道他緊張他們的孩子,卻放任自己不肯醒來,讓他擔心讓他害怕……
她是在懲罰他?
懲罰一個在人前刀槍不入卻為了她哭得像個孩子的男人?
她忽然很心疼他,就用另一隻手幫他擦了擦淚,聲音虛弱的說:“哭什麼呢?我不是好好的嗎?”盡管昏迷了這麼久,但醫生護士說的那些話她都能聽見,所以她知道孩子沒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