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假麵人(2 / 2)

聶之川本來氣質相貌已是上品,但是跟靳與寒一比還是略遜一籌。

便裝作嫉妒的樣子道:“早知道不應該約你在公眾場合見麵,太打擊我自信心了。”

靳與寒拍了拍聶之川的肩膀,嗤道,“你少來,在你眼裏除了那些實驗數據還有別的東西嗎?”

聶之川哈哈笑了笑,“還是你了解我。”

靳與寒坐下,隨便點了杯咖啡。

聶之川問道:“你這次來江城做什麼?這幾年你都在哪兒呢?”

“我在瑞士,開了一家小飯店,這次是送一個朋友回來。”靳與寒接過侍者端來的咖啡,禮貌的說了聲謝謝,女侍者的臉都紅了,他沒注意到,繼續和聶之川說,“徐熙熙,你應該認識吧,都是你們m國的名門。”

“自然是知道的,怎麼?你就是送她回來的?”聶之川訝異,“她不是去環球旅行了嗎?她奶奶葬禮都沒回來,聽說是因為去的地方太冷門太原生態,所以她哥哥聯係不上她。”

靳與寒頷首,這倒說的沒錯,“徐老太太去世那幾天她確實在沒有信號的地方。因此徐栩栩不肯原諒她,也不告訴她徐老太太墓地所在。”

“你找我就是想打聽她的墓地在哪裏?”

“聰明。”

“這個好辦。”以聶之川的人脈,稍微打聽一下就能打聽到,但是他不想這麼容易就幫靳與寒這個忙,“但是你得告訴我,那年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突然就離開鷹國了?”

靳與寒飲了口咖啡,苦笑了一下。

他慢慢開口,“我姐姐自殺,我接受不了。”

靳家在鷹國也是個名門貴族,由鷹女王賜予了英文姓氏,但是他們在非正式場合還是習慣於用中文名。

但凡這種傳承數代的家族,汙穢之事總是極多。

靳與寒的姐姐當年已與伯爵之子訂婚,突然去世,對外宣布的是急病,沒想到竟然是自殺。

涉及到豪門秘辛,聶之川不便多問,就與靳與寒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題。

可是記憶之門一旦被打開,很多事情就湧進了靳與寒的腦海裏。

他還記得那晚姐姐站在船上,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麵跟他說:“與寒,你不要死,讓姐姐死,這個家是個牢籠,姐姐死了,爸媽就不會再逼你,你就可以去過你想要的生活了,答應姐姐,好好活,像個真人一樣,有快樂有悲傷,有愛也有恨,連著姐姐的份一起,活下去。”

靳與寒愣了愣,“姐,你不是一直都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嗎?”

“滿意?嗬嗬。”靳與暖笑得像朵快要枯萎的花,“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靳與寒覺得害怕,“姐姐,我不自殺了,我跟你回去,你別這樣。”

靳與暖卻像是堅定了決心,她直接從船頭跳了下去。

靳與寒眼睜睜的看見水麵濺起大大的浪花,漣漪層層疊疊,聚起又散去,然後了無痕跡。

他瘋了一樣的大喊大叫,瘋了一樣的掙紮,想要掙脫姐姐綁住他的繩子,可是毫無作用。

姐姐就那樣沉入了湖底,一瞬間他就失去了姐姐。

靳與寒就像現在的徐熙熙一樣,哭到眼淚幹涸,哭到喉嚨沙啞。

一切都怪他,他得了抑鬱症,想要自殺,姐姐已經抓了他三回,在船上是第四回。

姐姐像往常一樣,找到他就把他綁住。

他痛苦的對姐姐說:“我真的不想活了,靳家這個名號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隻想做一個自由的人,有溫度有靈魂的人,我不想做一個木偶,我不想永遠背著這個靳字做一個假麵人,再娶一個假麵人妻子,生一個假麵人孩子。”

靳與暖的臉色聽到這番話,突然就變了。

她何嚐不是假麵人?

她嫁的何嚐又不是假麵人?

她活著到底是為什麼?

她其實早就跟靳與寒一樣,覺得壓抑,覺得喘不過氣,可是她全都一一忍下,乖巧做著父母祖父祖母喜歡的孩子。

可是她並不快樂,她甚至有時候恍惚,今天和明天沒有分別,活著或者死了也都沒有分別。

那一瞬間,她像是頓悟了一樣。

她也突然明白了靳與寒為何會一再尋死。

死,會是解脫,可以重新成為另外一個人,重新去過一個新的人生。

幾分鍾的時間,她就看淡了生死,她也經曆了由生到死的旅程。

可是永恒的痛苦卻留給了船上喊到喉嚨撕裂的靳與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