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敞篷越野車車內
“會不會很疼啊?”羅艾兒邊係安全帶邊向外張望,陽光刺眼,打了個哈欠。
卓馭人斜瞥她一眼,轉頭專心開車,“等會就知道了,我又不是醫生。”
“驗DNA很麻煩吧?我昨天在網上查了。”
“說了我不是醫生,別問我。”
羅艾兒自然感受得到不友善的目光,歎了口氣,皺眉思忖著問,“你這個人,如果我不是卓家人我立刻就滾,這會兒就不能和我和睦相處嗎?”
“我找不出什麼理由和你和睦相處。”
羅艾兒聳聳肩,皺眉想了想,“至少,我們現在住在一起啊。”
“別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卓馭人翻了個白眼,回頭看看她,“你那個保鏢呢?”
“我都說了是我阿姨兼好朋友。”羅艾兒哭笑不得,雙眼搜索著車外吸引人的娛樂場所,“賽大媽還在睡,她的時差一時倒不回來,更何況昨晚又喝多了。”
提起喝多了,卓馭人臉色變得陰暗下來,“昨天她讓我幫她介紹個好的牛郎店。”
“哦。”
“什麼哦?!”卓馭人回頭瞪她一眼,“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當我是什麼?導遊嗎?”
羅艾兒捂住一隻耳朵,整個人貼緊車門,“知道了知道了,不過你還是給她介紹個幹淨點的,有的牛郎會訛錢的。”
卓馭人頓時感到眼前湧出一團黑霧,即便是在開車,他也閉上眼運了一口氣,緩緩睜開,輕輕說,“你給我閉嘴!”
“好吧。”
羅艾兒點頭答應,隔了半晌,車堵在一處,她搖下車窗,看著路邊行人。
“這幾天,在你家都沒有看到其他人啊。”
“嗯。”
“所以?”
“所以?”
羅艾兒有些小心翼翼,吞了下口水,才問,“你的那個王牌……”
“不該問的別問!”卓馭人粗魯的打斷她,須臾,又放輕了聲音,“你會知道的。”
羅艾兒並不是刨根問底的人,無聊地仰頭休息,閉著眼說,“賽大媽說你會保護我的。”
車裏安靜了好一會兒,卓馭人才開口,聲音冷冷的,“你可以相信她,但別相信我。”
羅艾兒皺眉,轉過頭,摸著下巴打量他。
“幹什麼?”卓馭人被看得發毛,回頭。
“憑我的觀察,你應該不是這樣的。或者說,你裏麵不是這樣,也可以說——你本來就不是這樣!”
“別無聊的說繞口令!”卓馭人聲音恢複了剛剛的平靜,不冷也不熱,隔了半晌,才問,“我說你,不是從小在美國長大嗎,怎麼中文說得這麼好?”
羅艾兒被這問題問得一楞,目光漸漸因思索變得迷離,她繼續望向窗外,好象穿過重重行人,一眼望盡了曾經。
“怎麼了?”卓馭人好奇地把頭伸到她眼前。
“沒事。”羅艾兒搖搖頭,手按了按眼角,遮掩著擦去眼角的濕潤,才慢慢開口,“其實,小時候我是在波特蘭的唐人街長大的,不過不是現在的這個,是二十年前那條舊的唐人街,現在很多華人都不知道那裏了。”
車裏安靜極了,卓馭人看著前方,長龍始終未動,他幹脆熄火,靠在椅背上休息,似聽非聽。
“你好象不知道,我媽媽其實會畫畫,甚至可以說畫得很好,隻可惜她最後荒廢了。”羅艾兒說得平靜,並不帶有絲毫惋惜,像講別人的故事,“我記事以來,就跟著她在唐人街替遊客畫畫謀生。我們租住在一間古董藝術品商鋪裏,老板是個中國人,年紀大約六十歲左右,我叫他李爺爺。”
“李爺爺很喜歡我,經常教我學很多古董鑒別知識,可能我學藝術也是受他影響多於我媽媽吧。他教我說中文,甚至古文。我說喜歡架子上哪個古董,他都會把我抱起來,舉得高高的讓我拿,有的時候被我不小心摔碎了,他也哈哈一笑,並不心疼。我和媽媽最困難的時候,李爺爺經常有意無意地從媽媽那裏買畫,房租也是一拖再拖,從未逼過我們,甚至有時候明裏暗裏接濟媽媽。”
卓馭人沉默聽著。
“隻是,後來,一件事使我變得很討厭他,再也不想和他說話了。”羅艾兒說完歎了口氣,續道,“他和我媽媽睡了一覺,在我家的床上。”
“那年我才十二歲,我在房門外看到了,又跑出去躲著。”羅艾兒自嘲地笑了笑,手有些不自在地撫著自己的頭發,“我問媽媽,媽媽說李爺爺一直在打我的壞主意。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從那以後就躲著李爺爺,遠遠看見就跑開,待他不在時才跑回家。時間久了,他也看得出來,想到是怎麼回事,就不再隨便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