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傾城之歌(1 / 3)

墨君在京城待的時間不長,便又再次隨齊王出征了。

不過在這短短的十數天裏,墨君每日都會去梅三娘的閨房中學習化妝,他學的很認真,畫的很仔細,仿佛眉筆下的是件藝術品一般。時不時的甚至還能提出一些建議,讓梅三娘刮目相看。

起初梅三娘隻是顧及齊王的麵子,照例接待一下這位靦腆的少年,隨著兩人慢慢相處下來,也變得熟絡了,墨君也不再似最開始那般拘束,漸漸地打開了話匣子。

兩人天南地北,無所不談,甚至於梅三娘還會嘲笑墨君長得像個女子,化起妝來更像那麼回事,墨君嘿嘿一笑,便跟她講自己因為這張臉在軍營的倒黴事。

梅三娘覺得這個少年是個很有趣的人,偶爾還會期待他來找自己。

那天,又是大雪,墨君沒有如往常一樣來找她,梅三娘以為他不來了,本來心中小小的期待換成了失落,歎了一聲,如玉蔥般的纖指輕輕撫上了琴弦,彈起了那首離歌。

每年下雪的時候,梅三娘總會想起自己的母親,雖說她並不記得自己的母親長什麼樣了,但幼時耳畔縈繞的離歌總是在腦海中回蕩,眼中不自覺地便浮現出那一幅畫麵。

一名滿頭銀霜的瘦弱女子,在雪中的屋簷下彈著古琴,院內梅花盛放。

她在等人,等著不歸人。

一曲將罷,琴弦突兀地彈起,鋒利的琴弦劃破了梅三娘的玉指,梅三娘吃痛之下,急忙縮回手臂,鮮血飛濺滴在一旁豎擺著的紙扇上。

“哎呀,可惜了。”

梅三娘吮著受傷的手指,忽然聽得一句歎息聲傳來,循聲望去,隻見墨君抱著雙臂倚著門,在一旁搖頭晃腦。

梅三娘見到墨君,突然心情好了些,笑著問道:“可惜什麼?”

墨君抱怨道:“難得聽到你彈琴,想不到這琴卻這麼不識抬舉。”

梅三娘匿笑一聲,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墨君邁步進來一屁股坐在墊上,看著梅三娘,問了一聲:“這首曲子叫什麼?”

“離歌。”

“怎麼聽起來這麼淒涼。”墨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解平日裏看起來很開朗樂觀的梅三娘,怎會彈起這種曲子。

梅三娘神色黯然:“這故事裏的人,本就很淒涼。”

墨君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但又不忍見她這副模樣,於是試探道:“能說與我聽聽嗎?”

梅三娘默默地點了點頭,這其實是一個人盡皆知的故事,也如這明月樓中很多女子一樣,等不到歸宿。

墨君聽罷,沒有說什麼,隻是轉頭看了一眼案上擺著的那把扇子,取了過來。梅三娘歪著頭,見他取出眉筆沾著唇脂,順著紙扇上的血點畫出一樹桃花。

“我不會說什麼安慰人的話……”墨君放下筆,將這麵扇子鄭重地遞給梅三娘,看著她的眼睛道:“但我隻知道,冬天過後,便是春天。”

“梅花落後,便是桃花。”

梅三娘怔怔地接過紙扇,低垂著頭,輕輕地摩挲著,似乎心中有所思量。

墨君見狀,又笑著說道:“謝謝你這些天來的悉心教導,我今天是來向你道別的。”

梅三娘抬起頭望著他,眼中隱隱有了一分不舍,她知道,墨君是一名將軍,將軍的職責便是在戰場,所謂的道別,很可能便真的是別了。

“我剛剛進來的時候,院子裏的梅花很香,這是個好兆頭,可能是老天也在祝我出師大捷吧。”墨君撣了撣衣袖,滿臉盡是輕鬆的笑意,隨後起身便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