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想還記得那一天,也是如今日這般下著雨。
那日他剛隨著太安一位有名的劍師練完劍,身上雖是疲憊,心中卻是無比暢快,如有千萬匹脫韁的野馬在奔騰,激起了他熊熊的壯誌烈火。於是他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要去一趟一個以前從來不敢去的地方。
於是他向師傅討了三杯烈酒,幾口下肚,借著幾分醉意便牽著馬向師傅道別,晃晃悠悠地離開了校場。
最終那匹馬停在了明月樓的門口。
司空想揚起頭,認真地打量著頭頂上三個龍飛鳳舞的寫著三個大字的鑲金牌匾,打了一個嗝。
這種煙柳之地雖是太安各家貴族公子的玩樂之處,但他們司空氏的家規極嚴,司空權常言酒色誤事傷身、有辱門風,素來厭惡此等地方,自是不允許兒子們跑去,一旦被發現,免不了一頓嚴厲的懲罰。
司空想憶起老爹的狠辣手段,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但既然已經邁出這一步了,怎麼也得把這路走完。
有道是酒壯慫人膽,何況王公貴族逛窯子乃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更有甚者將其引之為榮,司空想那些個也朋友也都常常嘲笑他,堂堂司空氏的二公子,居然連明月樓都去不得,緊接著又吹噓自己與多少美嬌娘如何如何,隨即再奚落他一番。
司空想自是氣急,但又無可奈何。
畢竟他的思想也與那些朋友們一樣,大俠自該有劍、有酒、有美人相伴。
於是他邁出一隻腳,踩上了那高高的門檻。
與此同時,明月樓外看門的小廝也同樣在打量著他,眼中分明充滿了不屑之色。
司空想一隻腳還沒落地,便被推了回來,那幾個小廝毫不客氣地笑他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毛長齊了沒有,怎敢來這明月樓?
司空想看起來極為青澀稚嫩,而他確實很嫩。
他梗著脖子叫道,自己再過不久就可以行束發禮了。
小廝們笑的更歡了,連連叫他滾回去吃奶。
司空想麵紅耳赤,一怒之下便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小廝們變了臉色,這等人他們可萬萬惹不起。於是紛紛點頭哈腰地向司空想賠罪,恭敬地將他迎了進去,臨走時還佝僂著身子念著大人千萬不要計較。
司空想鼻子裏哼著氣,擺了擺手讓他們滾,他才懶的跟這幫人計較。
因為大俠氣量寬宏,從不在意這等小事,書中都是這麼說的。
而司空想一踏入明月樓,頓時便抓住了幾乎所有姑娘們的眼球。這些姑娘們平時大都接觸些油膩的中年大叔,亦或者是些猥瑣的公子,何曾見過這麼俊俏的小少年?
新鮮。
司空想也覺得新鮮,還學到了不少書中學不到的。
待他再走出明月樓時,已是第二日的申時了,天色比往常昏暗的多,還下起了小雨,而司空想也比昨日醉的更深。
他衣衫不整,深一步淺一步地踏上了回家的路,沿途之中迷迷糊糊地,竟想不起一路上發生了什麼事,隻記得百姓們盡皆慌亂地四處奔走,嘴裏喊著“出事了”。
一陣冷風吹過,司空想打了個哆嗦,一瞬間的涼意傳來,讓他清醒了不少。
他這才想起自己一夜未歸,憑他那個精明的老爹自是能猜到發生了何事,此番回去……
司空想不敢再往下想,如今到了事後,他終於才開始感到害怕,甚至極為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