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月黑風高時(1 / 2)

雲仙閣內一處樓閣廂房內,一名俊秀的青衫公子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負手而立,正仰頭端詳著一幅濃墨重彩的仕女圖。

畫中女子一襲輕薄白紗,倚坐畫堂,手中一把輕羅小扇半遮嬌顏,模樣神態雖略顯稚嫩,眉眼間卻有一種別致的嫵媚妖豔藏在其中,顧盼之際,搖曳生姿,好似仙女下凡。

身後“吱呀”一聲,似是有人推門而入。

青衫公子手指動了動,輕聲道:“白兄,遠道而來,辛苦了。”

來者摘下鬥笠,以手按揉著肩膀活動了下筋骨,眯起眼睛,客氣道:“哪裏哪裏,孔公子才是辛苦了。”

爾後,來者的目光也被那幅仕女圖所吸引,他隻看了一眼,便毫不吝嗇地稱讚道:“在下雖是一粗人,卻也可看出這畫實是妙絕,多時未來過雲仙閣,想不到這紅粉樓中竟已有了這等畫師。”

青衫公子緩緩伸出手,細細地感受著畫紙表麵傳來的細膩感和墨韻,笑道:“像這種畫,紅粉樓內還有很多呢。”

“哦?”那名被喚作白兄的男子眉頭一挑,頗感興趣地問道:“不知這畫中人是誰?又是出自哪位大師的手筆?”

“大師稱不上,隻不過是一紅粉榜的執筆人罷了。”青衫公子輕歎一聲,悵然道:“至於這執筆人嘛,倒也挺符合他的名字,姓‘燕’,名‘尋花’,哈哈。當初閣主聽聞此名之時,就覺得那家夥是個人才,一看便是個對尋花問柳之事頗有心得之人,於是便將最為人津津樂道的紅粉榜交付於他。”

“燕尋花執筆以來,也從未讓人失望過,我聽說他曾背著塞滿畫卷的竹簍靠著一雙腳尋遍紅粉榜上之人,為她們細心地描繪一幅畫像,帶回閣中。這些畫像,便是這些仕女圖。”青衫公子稱讚一聲,接著笑了起來:“不過……白兄你也知道的,並非所有榜上女子都願意賣咱們雲仙閣一個麵子,何況燕尋花隻是一個小小的執筆人。”

“因此,那些隻是道聽途說卻窺不得真容的姑娘,便隻能靠想象為其勾勒出一副容顏了。”

那位白兄摸了摸鼻子,心裏泛起一絲好笑,眼前似乎看到一名四處奔波卻總是碰壁的年輕男子的模樣。

誠然,要將紅粉榜上的奇女子一一描繪下來絕非一件尋常易事,算算前十之人,最好見的大概也就是那京都花魁、江南花魁還有琅琊的荀無雙了,其餘人士個個都不是好惹的主。若是那燕尋花為求一麵做了些什麼出格的行為,那還真有可能小命不保。

不過……那位白兄皺了皺眉,又抬首望向那副仕女圖,隱約之間還能聞到淡淡的墨香,似乎成畫並未過去太久。更何況,紅粉榜上的魁首早些時日方才易主,如今占著那天下第一美人的名號的可是天心宗的降三世明王。

難不成這畫中人是?

青衫公子側身回頭,似是看出了來客的疑問,一展手中折扇,微笑著解答道:“不錯,這畫上的便是咱們的明王大人秦姑娘。”

來客大笑道:“若是大姐看到這幅畫,定然會把那燕尋花狠狠地揍一頓!”

青衫公子不置可否,回過頭繼續看向那副仕女圖,繼續說著燕尋花的故事:“前些日子,聽聞世間又出了一位絕世美人秦羅敷,燕尋花自是毫不猶豫地踏足前往那多事的太安,爾後,便發生了一些令人惋惜的事。”

“什麼事?”

“白兄你真的不知道?”

來客一愣,搖了搖頭。

青衫公子微微一滯,隨後自嘲般地笑了笑,語氣有些黯然:“看來大尊者並沒有完全信任咱們,他……還是藏了一些事的啊。”

“什麼意思?”被喚作白兄的男子一頭霧水,顯得更為不解。

青衫公子歎了一口氣,將那副仕女圖取了下來,輕輕翻置於一旁的桌案上,並這般說道:“燕尋花回來之後,整個人便變得有些不太正常了,時長一個人自言自語,夜晚還會發出淒厲的慘叫,並在雲仙閣中到處亂躥。之後,而他的精神也日漸憔悴,人也越來越瘋癲,如今已經很難與人正常交流了。”

青衫公子麵露不忍之色,目光滿是垂憐之意:“無奈之下,雲仙閣也隻能將他從執筆人之中除名,這座紅粉樓不日也將易主了。”

“他怎會變成這樣?”男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誰知道呢?”青衫公子搖了搖頭,一指那副仕女圖的背麵,道:“白兄,你看。”

男子湊身上前,定睛細看之下,眼睛徒然瞪大,背脊發涼,一抹寒意隨之而生。

那是一副藏匿的極為隱晦的狼。

仕女圖重彩濃墨的背後,透過紙背,儼然形成了一片黑跡。而這片黑跡圍繞而成的輪廓,便是一隻行走山林間,回首望向背後的狼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