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亥時。
琅琊郡內各處道口嚴密設防,要道隨處可見上了鎖的鐵柵欄;巡夜的官兵漫不經心地在街上遊蕩著,望了望天色,猛一敲手中的鑼鼓,接著打起了哈欠。
大秋會期間,各地形形色色的人湧入琅琊郡中,儼然將本來頗為安寧的琅琊變成了一處魚龍混雜之地。前來參與大秋會的江湖人士固然占大頭,但打著此等名號混入其中為非作歹的亦不在少數,甚至就連一些正經宗門裏頗有聲名的弟子,暗地裏也不正經。
因此琅琊郡中本地的百姓多受其擾,許多青樓客棧也時有麻煩上門。為此,官府終下令實行宵禁。
而今夜,乃是宵禁的第一個晚上。
沈太守家的公子沈玉清此刻正領著一隊官兵,有模有樣地在西區大街上晃著。與身後一眾郡卒全副武裝的打扮不同,沈玉清依舊穿著長衫、手執一把折扇,口中還哼著一段知名的小曲,若是有眼界的人在此,便能聽得出此曲名為《青玉案》。
不過這些大都目不識丁的郡卒顯然沒這等高雅的見識,他們隻是覺得好聽,隨即便時不時地望向為首的公子,看著沈玉清那比他們要高大壯實得多的身材,暗歎一聲自愧不如。
公子也是個有趣人。
眾人這般想著,又將目光瞥向了別處。那在城中四處都可一眼望見的雲仙閣,此刻依舊亮著耀眼的燈光,相隔老遠,仿佛都能聽到裏麵傳來的靡靡之音。
眾人再一想此刻自己正做著這等苦差事,又在心裏暗罵了一聲。
眼前突然一花,似乎有什麼在巷道裏晃了晃。
“什麼人!”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最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沈玉清,沈公子大手一揮,一眾後知後覺的郡卒這才抄起武器,衝著那人影處一擁而上。
那本是小心翼翼的人影頓時一驚,似乎沒有想到自己會被發現,隨即他轉身便急忙想要逃跑,但此刻四周皆是追堵的官兵,主幹大道中又有柵欄阻隔,幾乎是插翅難逃。
那黑影慌裏慌張地四下張望一番,隨即扒上一處大院子的矮牆,試圖翻躍進去。
沈玉清藏於袖中的手一動,一顆鐵珠子便疾射而出,正中那黑影趴牆的手背。
黑影吃痛之下,雙手一鬆,身形當即便摔了下來。
同一時間,四周郡卒一擁而上,無數長槍刺出,將那黑影牢牢地製住,令其動彈不得。
沈玉清走上前,輕輕蹲下,折扇一搖,笑道:“想不到還真讓本公子逮到一個賊人,倒是大功一件啊!”
那黑影欲要叩首,卻發現自己正被各種閃著寒光的牆頭抵著脖頸,嚇得他頓時大叫起來:“大人饒命!小的乃是良民,從未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啊!”
“良民?”沈玉清冷笑一聲:“二更了,居然還有良民在街上行走,你不知今夜是宵禁麼?”
此時,數名郡兵舉著火把上前,將此方照亮。
眾人這才看清這黑影人居然是一名應很年輕的男子,但這男子胡子拉碴、麵容憔悴,極為疲倦,倒讓實際年齡放大了不少。
“大人明鑒!小的乃是天橋底下一說書的,無家可歸,這突然宵禁……實在是無處可去了!”男子說著說著,語氣之中便夾帶起了哭腔,卻是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沈玉清望著這名男子,突然皺起了眉頭。他回首掃了一眼身後郡兵,小聲道:“這人本公子怎麼瞅他這麼眼熟,你們有認識的嗎?”
“公子,直接問他不就好了。”其中一名郡兵俯下身,小聲答道。
“混賬!”沈玉清怒斥道:“豎子不足與謀!”
那郡兵縮了縮腦袋,抬手扇了自己一嘴巴,“小的該死”。
另有一人凝視那男子良久,突然醒悟道:“公子,我想起來了,這人曾是雲仙閣的執事,名為燕尋花!”
“哦?”聞言,沈玉清也如醍醐灌頂般拍了一下膝蓋,隨即他揮了揮手,示意眾人收起兵器。
眾官兵將長槍收回,立正站好,圍成一個圈,依舊不給這男子絲毫逃跑的機會。
“燕先生變化太大,在下一時之間居然沒認出來,得罪,得罪!”沈玉清抱拳以表歉意,隨後接著道:“在下曾與燕先生有過數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