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序看著眼前的劉同,眼神中恭敬如常,極好地掩飾背後隱隱的興奮。
一番閑話家常之後,果然如之前所料,劉同有意地慫恿道,“兒須有名酒須醉。大丈夫在世,當有所為,光耀門楣,也算不枉此生。”
端木序並未接話,知道必有下文。
“而我們大憲國,最能成就偉業的地方,”劉同往宮城方向一指,“便是那皇上所在之處。此次宮城內正在遴選內侍,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中書令府或可推薦一二,而一番觀察之後,方總管和我覺得你是適合人選。”
端木序迎著劉同投來鼓勵的目光,恰當好處地做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入得宮城,如果再風雲際會,進入鎮撫司,飛羽服,龍雀刀,鮮衣怒馬,何等威風。”
在劉同正要搜刮枯腸再琢磨幾個好詞時,端木序適時地拋出個問題,“多謝總管大人和執事大人抬愛,隻是進入內侍,聽好像要淨身。”淨身兩字得慢,也得輕。
不能輕易的答應,那樣反而會招致懷疑,在推演時,皇甫叔曾經叮囑過。不過當時端木序確實也有這樣的擔憂。大仇未報,就先挨一刀嗎?“此次內侍為假,實為人牲,自然不用挨刀。”得到答複,他才算是安心下來。
劉同稍微一愣,這確是個問題,不過也不棘手。多少窮苦人家的子女為了一口飽飯,自己淨身後想入宮都不可得。
“到時候我替你給宮裏管事的大人送些銀兩,必定能蒙混過關。再者,為將來飛黃騰達計,受點的委屈又有什麼關係。”
雖然明顯蹩腳沒有服力,但端木序隻得就坡下驢地答應。年紀,哪能有那麼多的明辨是非,盡量做出一副暢想錦衣玉食的模樣。“倘若能蒙恩招為內侍,必定不忘大人的大恩。”
聽得此話,劉同不禁喜上眉梢,此事總算妥了。
……
次日一早,劉同便帶著端木序到了方博住處,方博自然也是一番核實,還查看了當時錄記在冊的文檔,年齡和生辰,可不能大意。許是夏日的緣故,端木序穿著無袖的汗衫,其手臂上的傷疤有些明顯,方博略略眉頭一皺。劉同一見如此神情,便將當日在覺台寺的事情簡要了一遍。那方博既然了解到來龍去脈,到時候也好對上麵解釋。
猶如被尋獲的至寶,從劉同處,到方博處,再到府中總管大人處,如今便被告知要送到宮中。
端木序卻明白,身下這頂軟轎,不是去往宮城,而是去往皇城南麵的圜方壇,大憲國祭祀皇後土之所在。他再看看旁邊坐著府中大總管,閉目養神,看待自己如同一件交差的物件。
軟轎停下,端木序便被帶著穿過一座牌樓,他偷瞄了一眼,果然,上麵赫然是“圜方”二字。
順著甬道,他跟著繞過皇穹宇及配殿,在跨過丹澤橋,來到神廚院所在。此處他從未來過,但其布局早已爛熟於胸。
神廚,祭品存放之所,人牲也算此列。
在府中總管大人和此處的司禮監公公問候和耳語一番後,便隻剩下端木序一人,被一名太監領著,沒有進入神廚院內的內屋,而是轉身出
去,通過甬道,再沿著走廊,轉到不遠處的神樂屬。這不禁讓他皺起眉來。自己應該是被安排在神廚院,怎麼會到了神樂署?難道情況有異?或許身份已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