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睿琛朝他走了幾步，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然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當做安慰。
“我一開始也是不能接受自己活不到一年的事實，想盡了辦法卻依舊無能為力，最終隻能忍痛跟她提分手，然後假裝要和夏邑結婚，目的就是讓她盡早死心……”
“我一直都知道你對她好，想著她要是能快速展開另一段感情，忘記我曾經給她帶來的傷痛，也是好事……這樣等我以後死了，她已經和你幸福生活在一起，在聽到我的死訊後應該隻是惆悵一番便沒了別的情緒……”
“那個時候，我得知她懷孕兩個月，本來很激動想著若是她能替我生個孩子留個後代也是好事……當然我也知道我不能那麼自私，更不能讓你替我照顧孩子……你知道嗎？我去找鬱晨，她說孩子是你的……我真的很氣憤，就算明知道她隻是在撒謊我也還是氣憤，氣她說孩子不是我的……”
“但後來氣過了，我也想通了，想讓她忘記我，便不能留下一點痕跡在她身邊……便任由她將孩子打掉了……”
高睿琛一直斷斷續續說著，並沒有太多邏輯和思緒，隻是想到了什麼便說什麼，沒考慮其他。
但他說到孩子這個問題上，一直埋頭沉默的李釗垣突然抬起了頭。
“小晨不想打掉孩子，是我強烈要求她打掉的。”他說道。
高睿琛的臉色一僵，有些不敢相信：“什麼？”
“她想冒險生下你的孩子，當做個念想陪在你身邊……但我不同意，她的身體也不允許。”李釗垣將剛才被自己蹂躪成皺褶的病曆本攤開，然後將鬱晨的數據變化一點點指給高睿琛看。
“她本來是可以好的……我給她開了藥，給她設定了最佳的治療方案……但她卻騙了我，根本就沒有吃藥，每天還要因為思念你而鬱鬱寡歡，乳腺癌這種病最需要注意的就是心情，可自從你離開她身邊後，她一天好心情都沒有，所有的笑都是她給到我的偽裝……”
“我一開始不懂她為什麼不吃藥，為什麼要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我強行將她帶回醫院，要給她做化療……知道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想活不想活，全在你這裏……因為你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她也不願再多苟活一日……明明隻要做全切手術就能再多活五年左右，可她不願意啊……好好的一個人硬生生拖到了現在這地步……”
“現在……她的身體比你更糟糕，這幾天好轉又怎樣？誰看不出來那隻是回光返照呢？隻怕小晨她自己也清楚，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李釗垣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就算其他醫院護士都在說鬱晨已經好轉，就算每個人臉上都是欣慰的表情，但他不是。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笑過。
因為鬱晨的身體，他最清楚不過。
好，怎麼好得了呢？
“你也知道就是這幾天的事……那更應該同意我帶她出院，去她想去的地方，過她想過的生活……”高睿琛知道李釗垣現在很難受，但他同樣難受。
一方麵因為鬱晨，一方麵因為那個尚未出世便離去的孩子。
高睿琛從未怪過鬱晨什麼，隻是沒想到那個傻姑娘居然會在清楚得知兩人都有癌症後還想冒險生下那個孩子！
真是個傻姑娘，真是他的傻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