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確實有...不過.....還是無法確定。看來,隻能通過作法來招引亡魂來問個清楚了。若靈魂已經去往冥界投胎,那我也無力招還。不過幸而如今人死才隻四天,一般情況下死者靈魂應當仍在逡巡之中。待會兒我施法時,你一定要保護好那對母子,要知道,這樵夫死得不甘不願,我恐他會化為厲鬼,到時候便是妻子,他也有可能完全不認。”
蕭練點了點頭,陶弘景這才讓寡婦帶著孩子進來了。
他見蕭練已護在那對母子身前,便漸次從包裹中拿出香爐、燭台、經幡等法器;又從婦人家中取來水、果等供物,開始施法。
依舊是以白衣為幡,人血作引;陶弘景在屋內將一隻白幡舞動生風。手上掐的是聚魂訣,口中念的是招魂咒:
“蕩蕩遊子,何處留存,虛驚怪異,失落真魂。宮廷牢獄,墳墓山林,三魂早降,七魄來臨。今請山神,五道遊路將軍,當方土地,家宅灶君,吾進差役,著意尋,收魂附體,幫起精神,奉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天門開,地門開!千裏童子送魂來!”
陶弘景咒語念完過後,跟著便是一團黑雲隨著緊唳的風聲飄來至此。
陶弘景明眼一看,那團黑雲在隱隱約約之際,似乎組成了一個人形,其身形輪廓雖然不很明晰,但他的容貌五官卻分外清楚,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隻耳朵不見了。
是死者,他的亡魂歸來了!
在他那一張寬大樸實的臉上,掛滿了哀戚之容。而他的目光,則直直地往向屋中的女人。
黑雲由遠及近,暗壓壓地沉了下來,而那雲中的人形,也一點一點逼近了靈堂。
陶弘景對著蕭練使了使眼色,蕭練便迅速貼緊了女人,生怕待會兒亡魂下來,又是一陣殺戮。
可是他們顯然誤會了鬼魂的來意。
他的眼神之中似有無數種複雜的情感糅合其中,但唯獨沒有恨意,準確的說,當他看到妻子愁白的鬢發和哭紅的眼眶時,眼中的怨恨頓時就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愛憐和愧疚——他走得太早了,以致於照顧兩個孩子和一個家庭的重任都得給妻子一個人來扛。
“夫君!”女人大叫一聲,突破蕭練的阻隔,衝出門去。然而就在她跨過門檻,張開雙手準備擁抱亡夫的同時,卻撲了一場空。
風停了,雲也散了,隻剩下女人跪倒在地,一邊盯著消失的夫君黯然神傷,一邊不知所措地回望著陶弘景和蕭練——眼神中滿是不甘和疑惑,明明...明明夫君已經就要進到家門,卻為何不留一句話就走了!
“夫....夫君他走了嗎?”女人戀戀不舍。
“走了。”陶弘景望著已經靜止不動的招魂幡,發出了無奈的回應。
“這卻是為何?難道他不想見一眼妻兒嗎?”蕭練急急追問。
“不是不想,而是害怕。”
“害怕什麼?”
“他走的時候,不自覺地捂住了耳朵,應是想到了生前之事。如此看來….”陶弘景麵色凝重,一字一句地說道:“殺死他的東西,就在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