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久見生死的蕭練,看到棺中的情此景心中也是一驚:
死者估摸二十六七歲,身材偏矮,體格壯實。他的身上已經開始呈現出屍綠,想來應該已經死了四五天,與老獄卒的說法基本一致。
死者頭部以下,和通常的屍體無異。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傷口。
然則他的臉上,卻真是觸目驚心了:
他灰黑的臉部異常膨大,在上麵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屍斑。且不說從鼻孔、耳朵、嘴巴內流淌出的鮮血,單說他那眼睛,脹得宛若魚泡。
一隻眼球仍是半掛在眼眶上,另一隻卻已經耷落到了鼻子旁邊,僅靠兩三根細小的肉絲與眼眶粘接。
當然,最令人感到恐懼的,仍是死者的耳朵,兩隻耳朵已經扭曲成殘破的幾瓣,宛若絞碎的肉片。耳孔之中,盡是蠕動的蛆蟲。
陶弘景顏色鄭重,燒了一柱煙香放在棺材的西南處,對著屍體開始敬拜:“得罪了。”
他說完之後便開始伸手進去檢查屍體,從腳踝摸到脖頸,又把屍體翻過來再驗了一遍。
“有什麼發現沒?”
陶弘景搖搖頭:“沒有。沒有創口,沒有傷痕,就連一處淤青都不曾發現。”
“那…有沒有可能是中毒而死的?”
陶弘景從死者嘴角處拈了幾滴血,放在鼻尖下聞了聞:“也不是中毒死的….”
蕭練長歎一聲,複又陷入了深思。
“你是習武之人,你看,這有沒有可能是被某種武功打死的。”陶弘景向來以道術強身禦法,對武學是不甚精通,故來問下蕭練,看他是否曾見過類似的武功。
蕭練搖搖頭:“不可能,你都說了死者身上沒有淤青,那就定不可能是被功夫給打死的。”
“我是說….通過某種隔空發功的武藝,比如說用掌風傳送內力什麼的…”陶弘景直直盯著死者的耳朵,忽然產生了這樣的疑問。
“不、不。”蕭練又搖了搖頭,“即使是隔空擊掌,打在人身之上仍然會有一道印記。譬如皮膚發青、肋骨催折。不過….”蕭練說到此處忽然停了下來。
“我倒是聽說過一種功夫,叫做獅吼功,此功為人體丹田內氣外發,發聲吐氣之功法,功成之後,發功呼嘯,即可將內力注入對方體內....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這種功法隻能用來懾敵而已,至多不過將人震得暫時失聰,頭暈目眩而已。僅憑吼聲就讓人七竅流血而死,這我倒是聞所未聞。即便真的有人內力強到這種地步,也不至於拿如此功夫去對付一個普普通通的樵夫。”
好不容易有點眉目,最終還是經不起推敲,陶弘景便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死者身上。
他仔細盯著死者的耳朵,發現那兩塊肉已經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用手一摸,竟用針線縫補上去的。
陶弘景注意到了這點過後,將手放在死者的手上,逐一檢查死者的掌心和手指,最後在指甲縫中似乎摸到了什麼東西,拿出來仔細一瞧,竟是一些細碎的肉屑。
陶弘景神色凝重地說道:“耳朵是他在臨死前自己扯下來的。”
“難道真的是獅吼功?”蕭練疑道,“凶手將內力灌入死者而內,擾亂其奇經八脈。死者不堪忍受這巨大的痛苦,便硬生生把自己的耳朵給扯下來了...弘景,有沒有這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