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從方才開始一直默默無言的蕭衍開口了,他望著陶弘景笑了笑:“你還總說我記性差,怎麼,你自己都忘了?當日我們路過那個江邊小鎮,高老先生是怎麼說的?”
陶弘景以手扶額,仔細回想起來。
一番絞盡腦汁之後,才終於把那番話給複述了出來:
“本來這裏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子,後來因為江流改道……所以吸引了很多行商和客船往來,慢慢地,也就變得繁盛起來。”
“後來因為江流改道…..”蕭衍又重複了一遍。
“正是如此!那人通過使江流改道從而把養屍地隱藏在江底之下。”
陶弘景握住蕭衍的手,拍了又拍,放聲笑道:“哈哈,想不到你也有腦袋靈光的時候!”
蕭道成看著他們一驚一乍,似是有了眉目,自己也頓時喜上眉梢,“練兒,這麼說來,養屍地已經確定了?”
蕭衍點了點頭,目色堅毅:“這次定能直搗黃龍!伯父,稍作整頓之後,便請給我一些城中精銳,護送弘景他們入水尋墓。”
豈知陶弘景卻在此時給他潑了一盆冷水:“養屍地作為敵軍的命門,其中必然會設下重重機關,養屍人詭計多端,說不定他正以逸待勞,等著我們前去送死呢,千萬不可倉促貿進。需得做好萬全之策。”
蕭衍有些不服氣,反問道:“那....那難道我們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深入險境卻無動於衷嗎?”
“嗯...這個....”陶弘景托著下巴,陷入了深思之中,“若我們六個時辰後還未從水中脫身,你們可派出哨子去水下查探一番,隻是....”
“陶真人若是需要任何物資和策應,本帥一定傾力相助。”蕭道成果決地說道。
“隻是你們不通道法,隻怕是在水中待不了多久.....須得用到辟水符才行。”陶弘景說到此處,忽而側首望了一眼身旁的張庭雲,笑道:“張道長,符籙之術乃是你們正一教的看家本領,這個,就有勞你了。”
“這個自然是不成問題。”張庭雲從懷間取出一道紫色符籙,緩緩鋪展開來。咬破手指,在上麵筆走龍蛇,畫出一道道奇形怪狀的符文,符籙長達數丈,張庭雲畫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才得以大功告成。
“蕭將軍,這個是避水符,若你們收到求救信號,可將此符燒於水中,命城中將士每人飲下一盞,如此,便可深入水底,如履平地,不過避水符的效力隻有兩個時辰,若時限降至,還請提前撤離,否則恐被江流衝走。”
蕭道成小心翼翼地接過避水符,向著陶弘景、張庭雲和風靈子拜謝再三。
蕭衍見陶弘景把諸多事宜一一交代,卻完全沒提到自己,不由得皺了皺眉:“陶弘景,你說了這麼多,把我放在了哪裏?”
陶弘景微微一笑:“要緊的事情我當然不會忘了。”
陶弘景說完之後,跟著便是一個箭步向前,甩起袍袖在蕭衍跟前揮了揮,蕭衍便如麵條一般,軟綿綿地癱了下去。
“陶道長,你這是?”蕭道成一手將自己的侄兒從地上扶起,一手悄悄按在劍柄之上。
“蕭將軍不必緊張,我隻是對令侄施了一道安眠咒,他不會有事的,隻不過要安安穩穩睡上個一天一夜,若是他吵吵鬧鬧地要跟著我去,蕭將軍想必也不會心甘情願的吧?”
陶弘景頃刻之間便把蕭道成的顧慮摸得清清楚楚,蕭道成忙解釋道:“我這侄兒生性愚魯衝動,我怕他會給陶真人添什麼亂子。”
陶弘景笑了一笑,拜別城中的諸多將士,在一片擂鼓聲和歡呼聲中漸行漸遠。
迎著朝霧和鹹鹹的濕氣,不知不覺之中,便已來到了長江之畔,陶弘景望了一眼腳下翻滾不息的大江,又回望了一眼漸漸隱去的青山,竟也有了幾分蕭瑟之感。誰能想到,那養屍之地,竟然會藏在這滾滾濁流之下呢?
“弘景,若我們此去不回,是不是就能和二師兄他們團聚了?”
小師姐這哀傷的語調令陶弘景不禁一愣。
“會....會在天上相遇的吧...”
風靈子並未回應,也不知是信是疑,隻是慘然一笑,便掐著避水訣,第一個跳入了水中。
張庭雲望著這陰寒詭異的江麵,亦是有些怵然,可他反複在心中反複告誡自己:振興正一的機會就在眼前,便是刀山火海也隻得硬闖了。
況且,他們以三敵一,就算無法取勝,自己也可以利用陶弘景、風靈子與妖道纏鬥的機會趁機撤離,縱使妖兵攻入建康,自己亦可退回龍虎山中,待以後再做打算亦不算遲。
張庭雲一想到這兒,心中很快便有了部署,深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跳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