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我…我隻是覺得,這類三教九流….不可重用。秦始皇求仙問道、徒為天下所笑;漢武帝寵信方士、致有巫蠱之亂。”蕭順之雖然知道這番話恐會冒犯兄長,但思索再三過後、終於還是說出了他的顧慮。
蕭道成聽完、臉上果真已是有了幾分不悅:“文緯,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豈如秦皇漢武那般醉心於長生?我隻是想將道門勢力收為己用而已,豈能胡亂類比?以後別讓我再聽到似你這般胡說八道!”
蕭順之見兄長動怒,也不便再說些什麼,隻是在心中不住地歎息。
蕭道成發作過後,氣漸漸消了,語氣也已平靜了下來:
“文緯,你當把此事往長遠了看。張庭雲乃是正一教教主,正一教這一兩百年來,一直備受朝廷打壓。如今我將張庭雲拉攏過來,正好便能夠以正一教為切口,以團結教門為由,推舉張庭雲為盟主,借著他的盟主身份、來把我們的勢力安插入教門當中進行滲透和監管,從而一舉將天下教派、盡數網羅。
若有哪些教派對我等有不臣之心,我們亦可借此機會一一剪除,留下來的,皆是我等鷹犬。等到天下教門盡數整合之時,我們再將張庭雲架空,由我們直接統領天下教眾。當年太祖皇帝不正是憑借著道教聯軍的相助才平定孫恩之亂、進而成就霸業的麼?我們若是能將天下教門、掌控於手,北擊魏國,又有何難?統一天下,又豈非指日可待?”
蕭順之從方才便一直看著兄長的眼睛,他從那對瞳孔之中,看到了無窮無盡的野心,他知道兄長意誌堅定,自己不論如何也是勸不住的,既然攔不住,那也隻好為兄長出謀劃策、盡一份力。
隻有褚淵,從始至終聽得是一頭霧水,什麼張庭雲、什麼天下教派,他全都懵懵懂懂,隻是聽到那殺人於無形的邪術,這才感到不寒而栗。
蕭道成也不多加解釋,隻是把手放在褚淵肩上,笑道:“褚公,你就等著好事臨近吧,天子死因,除了我們座中三人和張庭雲之外,不會再有任何人知曉。”
褚淵知道蕭道成這是在敲打自己,此事斷不能為外人道;他見蕭道成如此信任自己,竟連此般機要之事都說予他聽了,又聽聞那神秘的殺人於無形的邪法,哪裏還敢去亂傳此事。當即便連連點頭:“如此甚善,如此甚善….國中若無齊王,何人能夠收此殘局?”
蕭順之沉默良久後又問了一句:“兄長此次帶回來的,除了張庭雲….不是還有一個姓陶的道士麼?他眼下如何了?”
“我正準備說他的,他亦是個人才,隻是….似是不大願意歸附。”
“哦?這卻是為何?”
“不清楚。”蕭道成搖了搖頭:“想來這種方外之人,心中所想和我們這些人不同。不過所幸他現已身負重傷、不能走動自如,我們得趁著這段時間,盡快將其說服、免得他日後傷愈,恐怕就留不住了。”
“那兄長可有籠絡之法?我府上還有些金銀錢帛,可以當作收買之用。”
蕭道成搖了搖頭:“他對這些不大感興趣。”
“那駿馬豪宅、華服美眷….?”
蕭道成再次搖了搖頭:“這些東西也說不動他。”
“既然是人,總會有弱點的。”蕭順之不相信陶弘景竟會毫無所求。
蕭道成笑笑,把酒盞輕輕放在了案上:“練兒。”
“練兒?”蕭順之吃了一驚,“練兒怎麼了?”
“練兒就是說服他的關鍵。陶弘景他倒是個頗重情義之人,他與練兒有舊交。我們可以讓練兒前去說服他,正好也可借此機會鍛煉鍛煉練兒的口才和機謀。這孩子,日後總是得挑起大梁的。”
“如此也好。”蕭順之想了想,也覺這是個鍛煉蕭衍的好機會,便道,“我去把練兒叫來。”
蕭道成大手一擺,“不勞賢弟親去,我已經命人去傳練兒過來了,相信要不了片刻,他也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