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親,我這樣欺騙他,又豈是與朋友相處之道?”
“你這孩子!”蕭順之欲伸手去打,手掌懸在蕭衍臉上,終歸還是放了下來:“真是不識大體!你是我蕭家男兒,行事自然得為家族利益考量,怎麼反倒處處替著一個外人說話?”
蕭衍本欲辯駁,可一看到父親那苛責的目光,又止住了。
蕭道成把蕭衍的一切神色都看在眼裏,他默不作聲,隻是給蕭衍遞了一杯酒、而後才緩緩說道:
“練兒,你可知道就在不到半個時辰前,我還與你父親並褚淵大人一同坐在這兒為了宋國國勢、為了家族命運而焦心不已。我們在一番討論之下才做出了種種迫不得已的選擇,生逢亂世,不止是那些布衣百姓無力決定自己的命運,就連我們這些看似位高權重的達官顯貴,又何嚐不是身不由己?當今朝局如此,天子對我們疑心日益深重,我們蕭家若有哪一步走錯半步,恐就會招致滅族之禍,我身為一族之長,行事不得不慎之又慎,不得不竭盡全力去爭奪哪怕是一絲絲的生機。
陶真人聰明俊秀,若能得他相助,我們蕭家便會多了一分在這場動亂之中活下去的希望。陶真人不願留,你不願意勸,我們又豈願去強人所難呢?惟時勢如此、無可奈何罷了,人總是免不了去做那些不情不願之事…..你日後得繼承家業,人生於世、生不由己....這個道理,你是早晚都得明白的。”
蕭衍聽完伯父這一番肺腑之言,也跟著沉默了,他心中也開始生起了一陣自責:
“蕭衍啊蕭衍,你怎麼如此意氣用事?伯父讓我去說服弘景,隻是想讓他來助我們一臂之力,又不是要去害他,你到底在擔心什麼?…..可….可是弘景他若是因為我而留下了,定然會過得不痛快….不不不….我又不是他,怎麼知道他想不想留呢?或許他住上一陣子,就喜歡上了這裏也說不定….再者說了,就算他日後不喜歡這裏,我再瞞著伯父、帶他逃走便是了…”
蕭道成見侄兒低頭沉思、不再辯駁,便知他其實是已經答應了,隨即便提起酒壺,給自己和蕭衍都各自斟滿一杯,而後便舉起酒杯高聲道:“這杯酒,就祝練兒馬到成功!”
蕭衍低下頭,踟躕過後,終於是接過了酒杯:“孩兒定當盡心盡力,不辱使命。”
蕭道成與蕭順之各自領著一隊親兵,帶著蕭衍來到了陶弘景養傷的半山腰上:
“練兒,我們就不跟著上去了,免得陶真人起疑,還是你獨自上去與其誠談一番吧,我們就在這裏,等著你的好消息。”
蕭衍輕輕應了一聲,便踩著地上的鬆尖竹葉,一步一步向著隱沒於山頂的那間小舍走去。
而蕭道成與蕭順之,也各自選了一處陰涼地,坐了下來。
他們於午時到達山上,一邊遙望著山頂,一邊觀察者日色,隻覺得時間過得很慢很慢…..
“這都兩個時辰了….練兒他怎麼還沒回來?”蕭順之看著日頭一直從頭頂滑向西山、不禁發出一聲疑問。
“再等等吧,他們許久未見,或許眼下聊得正歡,難以割舍。”
“唉….”蕭順之歎了一聲,“我就是擔心這孩兒不懂事,光顧著閑聊,把此行的目的都給忘了。”
蕭道成笑了笑,正欲安慰蕭順之不要多想,誰知突然之間、麵前竟出現了兩名士兵,正是他安插在陶弘景居所附近的親衛。
“你們不好好守著陶弘景,下山來作甚?!”蕭道成說著說著,臉上的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他已然猜到,這山上定然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衛兵上氣不接下氣地連連喘道:“啟稟齊王殿下…..大....大事不好….蕭…蕭公子被陶弘景挾持了!”
蕭道成與蕭順之聞言,俱是大驚失色,連忙乘上馬匹、向著山頂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