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本就不大,方圓不過十餘裏,加上三人腳力強健,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刑星的住處:一處隱秘的叢林當中,這裏長滿了參天大樹、鮮花碧草。環境甚是靜謐怡人,和先前的那片窮山惡水之地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
刑星環顧了一眼四周,來到一株最為挺拔的大樹之下,她將一隻腳踏在樹幹之上,而後稍一用力,一下就騰躍至十餘丈高的樹頂上去了。
陶弘景抬頭望去,但見樹幹之上,係著許多根藤蔓,每條藤蔓都與周圍的樹枝相連,就如一道蛛網,而刑星此時,就坐在這蛛網之上,在她身邊,還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幾件衣服和一些雜物,顯然,這裏便是刑星所說的“家”了。雖然陳設也很簡單,但卻不似其餘族人那般粗陋,反而是別有一番閑逸之感。而刑星背倚著樹幹、斜坐在繩索之上,就像是瀟灑不羈、率性自然的魏晉時的名士一般。
“這裏便是我住的地方了,我已在附近幾棵樹上牽了了一些藤蔓、你們晚上可以睡在那裏。要是不習慣結網而眠的話,也可以在附近隨便找兩個樹洞當作住所。”刑星倚靠著樹幹說道。
她的聲音懶洋洋的,似是仍有些消沉,顯然是還未從先前的失落中平複過來。
蕭衍見她這副心不在焉的模樣有些不悅,低聲抱怨道:“我們又不是猴子,憑什麼住在樹洞裏...”
“蕭公子,咱們都已經是奴隸了,就別抱怨太多了。”陶弘景安慰了一句蕭衍,跟著便抬起頭來,望著刑星抱拳謝道:“多謝刑姑娘,似這般清幽的住處,我在外麵便是走遍千山萬水也找不到。”
“什麼刑姑娘,我是你主人!”刑星聽著陶弘景這輕佻的語氣頗有些不滿。
“好的,主人,我們這就去歇息。”陶弘景知道刑星眼下正在氣頭上,也不多說什麼,隻是領著蕭衍在附近尋了個樹洞作為住處。
這裏的樹每一顆皆有十人合抱那麼粗,是以這樹洞之中倒也頗為寬敞。陶弘景與蕭衍四處搜羅雜草、樹葉作為床鋪。
等二人將樹洞布置好,已經是月上梢頭了,蕭衍連日趕路、困乏得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了。
而陶弘景卻是了無睡意,他一閉上眼睛,腦子裏便是那十餘幅神秘的壁畫,想也想不通、忘也忘不了,輾轉反側許久之後,陶弘景幹脆從樹洞中走出,準備四處走走。
他揚一揚衣袖,很快便躍至樹冠之上,他站在高處,四下望去,不經意間發現刑星也未睡著,她仍是倚靠在樹幹之上,一直凝視著遠處的篝火、若有所思。
“結婚如此大的喜事,你就不想去看看嗎?”陶弘景悠悠地問道。
“你別想把我支開。”刑星冷冷地說道。
“我反正都已經被你們種了蠱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陶弘景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說到此處,忽而往前躍了幾步,湊到刑星的身旁,神秘兮兮地問道:“讓我猜猜,你不想去,是不是擔心觸景傷情、難以自製?”
“什...什麼觸景傷情...”刑星躲避著陶弘景的目光、似是有些緊張,“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聽說你也要成親了,怎麼,是這樁婚事不合你意麼?怪不得你一看見有人成親就悶悶不樂。”
“胡...胡說!刑川大哥乃是我族最強的戰士,血性男兒、英勇無畏,不知多少人都盼著嫁給他,我能與他成親....這...這麼大的福分,還...還能有什麼不滿意的...”刑星初時還振振有詞,可越說到後麵便越沒底氣、聲音也越來越低。
陶弘景盯著刑星的眼睛,知道她是在自欺欺人,便聳聳肩道:“你有什麼不滿意的?這就要問你自己咯。”
“我很好...用不著你操心”刑星說話之時語氣極為冷淡,意圖以此來掩飾自己心中的尷尬。
陶弘景見刑星態度冷冰,倒也不惱不怒,他站起身來、甩甩衣袖便欲離去,卻不料就在臨走之前,刑星忽而又將其喊住了:“先別走,我有話問你。”
陶弘景初時還裝出一副聽而不聞、愛理不理的樣子,可走不了幾步過後,就又老老實實地折了回來:“算了,我都成你的奴隸了,還能怎樣,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