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王妃尚有風寒,怎好去那晚來風急的地方?”
謝思安邊邊走向東司馬門,老王妃的轎攆就停在那處,她三步並作兩步下拜:“給母親大人請安。”
清心庵住持就陪在轎邊,她掀開簾子,身穿尼姑服的老王妃從轎內走出,幾聲隱約的鈴鐺脆響中,她上前扶住了謝思安。
“皇後多禮了,那日就過不必多禮,也不該多禮。”
謝思安本疑惑耳邊的怪聲,但在抬頭看見人那刻真真愣住——老王妃清冷美豔,但卻是光頭。
洛京有不少貴婦人去庵堂清修,可都是帶發修行,她還是第一次見真的剃發的。
她見謝思安愣住,垂首輕笑:“過去隻聽哥哥來庵堂時過,謝家有個女兒叫思安很是伶俐可愛,可惜你出生時我已經出家,後來你嫁給皇上我也不曾見過,今日還真是第一回,思安是不是還不知道?我生母也是衛氏,唉,隻可惜衛氏已經沒什麼人在了。”
謝思安的母親出身臨川衛氏,臨川出美女,衛氏數第一,當年洛京多少豪門都求娶過衛氏女。隻可惜,衛氏三十年前主支犯下大過被逐出洛京,旁支又再無權臣入閣,已日漸凋零。
她話的聲音依然沙啞,明明在笑,但周身的氣息慵懶清冷疏離,唯有雙手殷切地握住謝思安的手腕,顯出她的熱絡。
謝思安望向她,看著她褐色的眼眸,終究一笑:“過去不知道,現在看著您的眼睛,兒媳就明白了。”
衛氏的人生遺傳了一雙淡褐色的眼眸,謝思安和老王妃皆在這點像了母親。
“歲月真匆匆啊,當年我待字閨中,還與你父母一起暢談過風月,如今……”
老王妃搖搖頭,傷感:“老了……”
謝思安忙攙著她:“母親年華正好,怎會有此感歎?一聽您來,兒媳喜不自勝,您風寒可好了?要不先去椒房殿裏坐坐,椒房殿最是暖和,又有好茶點請您享用。”
她扶著老王妃緩步走入東司馬門內,看見自己的軟轎突然“呀”了聲,紅著臉:“兒媳來的匆忙,竟然未準備您的轎攆。”
她半跪在地:“請母親上轎,兒媳緊隨。”
黃翼急忙:“皇後娘娘,不如就請老王妃還坐那轎子吧……”
謝思安:“皇上過,母親若願意回宮,他可卻輦隨行,黃公公若是不信,大可去問皇上。”
她忙使眼色讓倚華祁陽和自己一起,架著老王妃就上軟轎,又囑咐黃翼:“本宮陪母親去椒房殿,黃公公還不快快去請皇上?”
黃翼不敢不從,隻能先去大政殿“報信”。老王妃依然笑得疏離又清冷,但也不推拒那座軟轎。
謝思安吩咐軟轎先行,自己帶人落了些距離,她瞧見華鵲臉上有一種奇特的笑意,和他平日裏的不正經又不一樣。
謝思安嘴角動了動,問:“怎麼了?”
“這位……厲害……”
謝思安不懂,側首盯著他瞧。
華鵲倒抽了口氣,掙紮著:“微臣想實話,您先恕我罪。”
“。”
華鵲再次強調:“您一定得恕我罪。”
“行。”
謝思安有些不耐,她催促道:“快。”
“您剛才聽沒聽見幾聲鈴鐺響?”
謝思安想了想,點頭,“似乎有。”
“那是西南的緬子鈴,稍動就會響,剛才聽聲音,她戴在了腳踝上,可除了下轎那幾聲,再也沒響過。”
謝思安沒玩過那yin物,但做冤魂時看見過嬪妃勾引道武帝時用。
“你沒聽錯?”
華鵲皮笑肉不笑:“微臣以一身本事發誓。”
“她帶這做什麼?”
華鵲搖頭,喃喃道:“恕微臣實話,這可是個……”
他沒有發聲,隻動了動嘴唇,可謝思安卻看得懂。
他:騷浪蹄子。
若真是緬子鈴,謝思安表示同意。
她這位給老清河王戴綠帽的“婆母”,真是個外純內浪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