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稚子之情(1 / 3)

正月二十一,靖王、徐峰、周淩淩、東方曉扶靈啟程。皇上帶著玉淑妃、樂妃親來相送。臨別時皇上千萬個舍不得,竟不能出口。從聶群手裏取他曾送過逸然的短劍道:“這柄劍在抄疊嵐山莊時抄了回來。朕仍賜給你。必要時臨機而斷,也可防身,不可遺失,早去早回。”逸然謝恩,接了,起身走了。皇上目送他們直到看不見了方回。

一路行來,都說是皇上、皇妃相送。十亭官員倒有八九亭相迎相送。更有趕著巴結的。被一路當回。

三月初二,已來在壽州驛館。徐海音去官府提交了手續。由府官親自送到一處莊園外。園內一應俱全,倒比馨香苑還大了些。說是東方晴在世房產。徐海音回去接了眾人。莊園外搭了靈棚遷了靈來,大小官員、來拜祭的人,絡繹不絕。至亥時二刻,方送走了所有客人。著幾個膽兒大些的在靈前守著。周淩淩姐妹方去歇了。

次日清晨,東方曉彙了靖王夫婦正吃早飯。有人來報靈棚裏來了一對夫妻哭得淒慘。東方曉道:“姐姐身體欠佳,又一路舟車勞頓,今日先歇了吧,我去看看。”淩淩點頭。東方曉便自己走了出來。去至門首,徐海音也來了。二人一同來在靈前。那男的四十來歲,看衣著像是有些家當的人,那女的聲聲哭著妹子。逸然便疑心他們就是當年逐母親出門的柳金夫婦,跪在靈前還了一禮道:“小女初歸故裏,不識尊長,還望賜教。”

那女的止住了悲聲,竟沒有一滴眼淚。看著逸然,半晌道:“他是你舅舅柳金,我是你舅母柳陳氏。”

逸然聞言麵上冷了下來,隻低了低頭道:“東方曉見禮了。”柳陳氏見逸然麵上不悅。忙哭道:“都怪你舅舅當年短見,做下了那不義之事。姑娘大人大量別和他計較。”

東方曉抬眼處,卻見柳金老淚橫流,對柳陳氏之言竟似沒聽到。看來當年之事應是柳陳氏作怪。想著母親隻有這麼一個哥哥,心裏便不再怪他們。流淚道:“母親去的悲慘,甥兒已然替母親雪了冤仇。舅舅也莫要過分難過。若傷了身子,豈不是叫逸然不安了?”

柳金哭道:“當年你母蒙難,隻怪……隻怪舅舅……我……我無能啊……不想……不想竟是今生……絕別,個對不起你啊!”說著泣不成聲,捶胸頓足。逸然看在眼裏忙去攙起。徐海音也幫著扶向內廳。

進了府,柳陳氏便問:“聽說逸然是皇上的心尖子,想來日後是要做娘娘的了!”

這時靖王的隨侍侍書來討示下。聞言道:“郡主時許了徐將軍的。莫胡說,惹出事來可不是玩兒的。”轉而曰:“王爺差奴才來請郡主的示下,本家叔輩旭日姥爺的家人求見,君主的意思。”

柳陳氏插口道:“當年害得妹妹一家那麼慘,又來做什麼?不見。”柳金白了她一眼,向逸然道:“你舅母不識大體,姑娘別記怪她。”東方曉欠了欠身道:“舅舅多禮了。叔叔居心不好本該不見,隻是我本同宗。豈有隔岸觀火的道理?舅父、舅母請到客房歇息,遲些了逸然在去拜望。”流金夫妻點頭稱是。

逸然喚過洛陽帶來的兩個侍女寧兒、桂兒吩咐了幾句。二侍女帶著柳金夫妻去客房了。此時方向侍書道:“請來人到正堂裏相見吧。”侍書應聲先去了。逸然先去彙了淩淩,姐兒倆方去正堂。

一進正堂就見一名婦人披麻戴孝跪在堂前。姊妹兩個都來攙扶,那女人卻不可起來,磕頭道:“拙夫東方旭日居心不良當年為一己之私,構陷兄長。至使兄長客死異鄉,本該重罪。姑娘今日榮耀還鄉。拙夫已是階下之囚一月有餘,受盡苦楚。民婦知道姑娘心中不暢,特披麻戴孝子侄一般前來叩拜,為姑娘解氣。姑娘有什麼不順心的隻管教導,東方韓氏絕無怨言。”東方曉聽在耳裏,深感此位嬸母心地不惡,字字深切。心下敬重,又來相攙。

東方韓氏道:“聞聽姑娘識得幾位東都大官,民婦不敢奢求拙夫開釋,但求姑娘念在一脈相承同為東方氏後人,替他說和說和勉了拙夫在獄中零碎苦刑吧。”說著不停地叩首。逸然拉也拉不住。周淩淩對當年柳氏淒慘景象記憶頗深,不能釋懷。隻冷眼傍觀。

東方曉正要說什麼,卻聽外麵一片大亂。一名女子打了進來。合院家丁被打的七零八落。口中還道:“娘,您起來。是她們害了爹,別求她們。您快起來。賤人,你是什麼東西,敢受我娘的拜?”說著揮劍砍向東方曉。

徐峰趕來,忙去解救。二人鬥在一處,她竟能接下徐峰招式。東方韓氏忙喝道:“晨露住手。”原來她是東方曉的堂姐東方晨露。這東方韓氏生有一男二女:長男朝暉,七八歲時夭亡了。長女朝露,現已出嫁武陽郡富甲為妾。次女名喚晨露,頂數她由來溺愛,品性又仿了其父更驕縱壞了。哪裏聽得進她母親的話。仍和海音纏鬥著,徐鋒到底強了些,尋了個空子,以劍鞘擊腕;長劍直抵東方晨露咽喉。才算了事。

海音收回了長劍,放了她。東方晨露拾起被擊落的劍,卻不敢再妄動了。

少不得東方韓氏又為這個賠了許多不是。逸然向東方夫人雲:“嬸娘,雖然我們之間不很愉快。可是您的話在理,同為東方一脈,逸然還要尊您一聲嬸娘。叔父獲罪乃朝廷欽定的。若要出獄還需萬歲恩典特赦。若嬸母信得過逸然,回京後侄女一定替叔父求情就是了。至於叔父牢中受刑,可請姐夫幫忙。”說著替她引見曰:“這位是母親收的義女,現下尊為靖王妃。姐夫與聖上同為當今太後所出。”韓氏會意忙向淩淩叩首。

淩淩也隻好攙起她來好言相撫。命人請了靖王來。韓氏又來見禮。靖王忙叫人攙起她,聽了來意,目光掃向淩淩姊妹。料想既能請了他來,必有相允之意。溫言道:“夫人不必多禮,依著周氏,小王也該尊您一聲嬸母。東方叔父之事乃皇兄欽定,小王是做不了主的。至於牢中受苦,小王倒是可以略盡綿薄。”說著叫過一個軍士,將府牌遞了過去道:“你去官衙傳本王喻:聖旨隻讓東方旭日落獄三年,誰敢妄動私刑,找本王說話。”那軍士得令走了。

東方韓氏千恩萬謝。帶著晨露出來祭奠柳氏。東方晨露的香竟斷做數截。韓氏見事不吉。忙帶了女兒離開。

東方晨露卻不停的瞅著來往忙碌的海音。最後,索性上前雲:“我是東方晨露,你叫什麼名字?”徐峰止步道:“在下徐峰。姑娘有何指教?”東方晨露道:“我們同是習武之人,有什麼就說什麼。我喜歡你,你到我家提親吧。”這話倒把許峰說怔了。隻聽東方晨露繼續道:“我家就在隔壁院子,不比這裏小,我這形容也虧不了你。”說著還取下隨身玉佩要給海音。

徐峰並不接冷冷道:“多謝姑娘美意,徐某已有妻室,恕不能允姑娘的好意。”東方晨露聞言呆在了那裏,自語:“怎麼就有了妻室了?”海音也不理她去忙了。

剛巧梨香經過看在眼裏,便回去說與了逸然知曉。逸然傷心了一路,聽這話倒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意。海音回來取東西,一見東方曉心情好了些。雲:“難得你今日心情好了些,這一路可叫我好擔心。”東方曉看著他道:“聽說你今日動了桃花劫了。”

徐風聞言一怔,不悅道:“誰這麼嘴快?”東方曉歎了一聲雲:“她倒是幹脆。隻是來的幹脆,去的也痛快。”海音道:“什麼?”

東方曉道:“記得母親在時說過:她叫東方晨露,大我三歲,長得倒是有些姿色,隻是嬌慣得很了,有些過了。”海音不耐煩道:“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東方曉歎了一聲出神道:“他們雖不好,卻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隻是不知爹娘若在,會不會原諒他們。”

梨香道:“那麼姑娘真的會幫他們說情麼?”

逸然歎道:“隻要姐夫插手,叔父自然不會再受刑。說不定還以悄悄的回來,隻要他不再生事,沒人會報上去的。”梨香道:“那可是聖旨讓押的,他們敢放?”逸然冷冷一笑道:“官場上一向瞞上不瞞下的。現下姐夫在此還不趕著巴結?唉——”

梨香不解道:“那,姑娘怎麼還請王爺出麵?”逸然又歎了聲道:“便是要他們全部人頭落地,爹娘亦不能重生。倒不如做些善事替爹娘積些功德,叫二老在那邊也少受些苦楚。”說著又哭了起來。

徐海音看著心頭不忍便道:“怎麼又難過起來了?我這裏還有些銀錢,臨來時,爹娘又給我帶了些,總也有五六百兩,不如替二老做個粥場吧?”

東方曉止住悲聲道:“罷了。你的俸銀有限,公公婆婆也是辛苦攢的,做為兒媳我又尚未過門兒,怎麼好如此用你家的銀錢?我的俸銀出自宮中,能支應下這裏日常已然不錯了。馨香苑亦出自宮中,怎好亂用?姐姐姐夫又不欠我的,越發不能用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