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錯剪陰陽(1 / 3)

徐海音出了靖王府,剛到拐角。卻見蘇靜軒懷抱銀龍鞭,笑盈盈站在牆角裏。海音走過去雲:“小子,你跟蹤我?”蘇俊笑曰:“跟蹤你……給錢嗎?”海音道:“那你怎麼會在這兒?”蘇俊道:“我受人所托來辦事的。瞅見你跳了進去,怕壞了你的好事。就在這等著嘍!”海音道:“得了,別在那兒占便宜,不吃虧的了!今天是你救了東方貴妃對嗎?”蘇俊曰:“就知道,你什麼時候也不會主動想起我。我說,你那麼個人,被她毀成了這樣兒,還心心念念的想著她,你就不怕連命也折在這上頭了?”

海音歎了聲,沒有說話,要走了。蘇俊雲:“李暮青。我剛‘送走’了他的手下淑遠。”海音大驚:“鐵膽鬼王?”蘇俊點頭。海音道:“托你件事兒。”蘇俊雲:“什麼?”“雨君不是李暮青的對手,保護……”“免了。”蘇俊一口回絕。海音不解雲:“為什麼?她的罪你了?”蘇靜軒冷冷道:“沒有。我不想和那種人有所沾染。”海音道:“算了,不勉強你了。”說著,欲走。

蘇俊雲:“既然那麼不放心,為什麼不親自守著她?”徐峰雲:“我要去追盛思雲,她聯絡了斷魂刀劉瑊。他們似乎有什麼大動作,最多天亮就走了。我會有一段時間回不來。”蘇俊笑雲:“哦?看在你肯的那兩塊骨頭也不弱的份兒上,幫你一回了。”海音微微一笑,走了。他們之間不需要他些客套。

蘇俊接了這件麻煩活兒,走向了靖王府。

在靖王府的正堂裏見到了李玨,行過禮。將一本小冊子遞了過去。靖王不解雲:“是什麼?”蘇俊道:“是我妹妹叫我來請示貴妃娘娘的。我是外戚,不便拜見,煩勞王爺轉呈。”靖王將小冊子接過遞給了侍書。吩咐雲:“交給貴妃娘娘,說急等批示。”侍書去了。

靖王道:“海音去找你了,見過嗎?”蘇俊曰:“見過了。”靖王道:“你救了貴妃?”蘇俊點頭。靖王有點坐不住道:“是誰?是誰劫了逸……貴妃娘娘?”蘇俊有點看不上他的樣子,道:“不知道。那人帶了麵具,看不出來。”靖王有點失落,蘇俊有些異樣的盯著靖王。冷冷地神情道:“為什麼,你會那麼關心這些事情?為什麼貴妃娘娘會住在您的府邸?”靖王聞言笑曰:“你在懷疑什麼?你不知道我們的關係?”蘇俊不解道:“知道什麼?”靖王緩緩道:“內子是孤女,從小由東方貴妃的母親撫養,她是本王的內親。”

蘇靜軒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忍不住笑了。靖王不解雲:“什麼事這麼好笑?”蘇俊道:“我說那個冷麵寒心,對女人從來也不來勁兒的徐峰也動了凡心,卻原來是王爺做的筏子。”靖王白了他一眼雲:“我可沒那本事,是他自己為情所累,不與我想幹。”蘇俊卻從心裏看不起東方曉。認定了她品行不端。

扯了一會兒閑篇兒,侍書回來了。回報靖王:“娘娘說了:其它四個宮女與往例相同;暖兒的撫恤銀由娘娘出,請樂妃準了。四百兩紋銀,一副裝裹,一副釵環。請來人持此劍傳諭高旻公公,東西立即送到。”說著將小冊子及那柄金龍逐日呈上。

蘇俊聞言麵又不悅。靖王看在眼裏向身邊小廝道:“去叫李總管來。”不一會兒,總管來了。靖王提筆書函一封,交與李善仁道:“你速持金龍逐日至宮門,將此信交於綾綺殿的高旻公公。不可延誤,此劍隻許出示,不許移交,原物帶回。記下了?”李總管回曰:“記下了。”帶著劍走了。

自此,靖王方道:“對不住了,小妹無知失禮,小王代他賠禮了。”蘇俊方拱了拱手曰:“王爺的賠禮,在下如何敢當? 隻是金龍逐日,不是當年先皇賞給趙王的嗎?怎麼會到了這位娘娘的手上?”靖王道:“趙王謀反,皇兄抄家時抄回來了。皇兄賜給了貴妃娘娘。”蘇俊冷冷一笑,不再說別的。靖王將小冊子遞過。蘇俊接了,告辭走了。

送走了蘇靜軒,回到內院。逸然屋裏的燈還亮著,靖王請桂兒傳話。不一會兒,桂兒出來道:“娘娘還未休息,請靖王進去呢!”進了屋裏。逸然起身相迎:“姐夫有事麼?請坐。”靖王坐了,寧兒上了茶來。靖王淺淺地飲了一口曰:“今晚,替樂妃送東西的是國舅蘇靜軒。你怎麼讓他代為傳話?我叫李管家去了。”逸然聞言微怔,曰:“是妹妹唐突了,我還以為是個侍衛或是太監呢?”靖王笑曰:“你道我這裏就那麼好進?天晚了,門上自有盤查;若非有什麼特殊身份或令諭,是不放行的。為此樂妃請了她哥哥來。你倒實誠,還叫人家替你傳信!”逸然聞言倒是笑了雲:“妹妹莽撞了,還請姐夫幫著描糊描糊。別叫人家笑咱王府裏出去的,連個禮數也不懂。”靖王雲:“早替你道歉了,你出了岔子,倒叫我磕頭!”東方曉低頭笑著。

靖王停了一下嚴肅雲:“金龍逐日等同尚方劍,玩笑不得的。你隻看趙王給明月;皇上送你,給的輕巧。卻不知是一等一的權威!此劍若落入奸邪之手,可是要出大事的。”逸然皺眉雲:“這麼厲害?”靖王曰:“廟堂上,金龍出示等同君臨;三軍中,可比帥印,調軍、布防無敢不從。”逸然大驚失語:“那……豈不是說,當年先帝已有傳位之心了?”靖王點頭。逸然繼續道:“趙王怎麼舍得給了蕭明月?難道他不知道此劍真正用途?”靖王搖頭歎息雲:“怎會不知?他當年也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或許是明月之死,傷得太深了吧?”

逸然有些不敢相信。李若鬆,會是一個情深意重的人?沉吟道:“我一直以為,他是個大奸大惡的人。”

靖王歎了聲曰:“當年的趙王,與蘇俊好的就像我和海音。可惜,明月慘死,李若鬆性情一夕巨變;殘暴、無視人命,不擇手段……唉——到後來竟連蘇家也算計了進去!逼得蘇靜軒遠走天涯。若不是,樂妃果斷揭發,保寧王謀反,他也難逃幹係了。”

“蘇俊?”逸然失語。靖王道:“是啊!蘇俊,蘇靜軒啊!”逸然微微頷首。原來,他是樂妃的兄長;莫非,這就是蘇俊如此煩我的原因?

逸然似乎想起了什麼,忽雲:“那麼,皇上、蕭明月、趙王當年是一個什麼樣兒的故事?”靖王有些為難,雲:“你是皇兄寵妃,還是問皇兄吧!這是個敏感的話題……”東方曉卻撅著嘴道:“說什麼我是姐姐唯一的妹妹,你會疼我……哼——什麼親如兄妹?永遠也成不了兄妹!不過是哄我的謊話!”

靖王第一次看到她這個樣子,心中覺得有趣。東方曉很少這樣,寧兒、桂兒在一邊偷偷的笑著。靖王笑曰:“得了吧!假迷三道的。你在皇兄、海音麵前都不這樣,替我這兒尋不得勁兒呢?皇兄知道了,不得掐死我啊?”東方曉聞言笑了,她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過了一會兒,方雲:“在宮裏,到處都得端著、拘著。見了皇上還得防……”她失言了,忙住了口。隔了一會兒,黯然道:“海音,是那副樣子;穆家兄妹,見了我也拘束起來;我就像一場瘟災……唉——能做朋友開幾句玩笑的,也就隻有你了。”她又回到了昔日的,與她年齡極不相稱的個性了。

能感覺出她心境的淒涼,靖王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了。回想起當年,自己又何嚐不是舉步維艱?深情曰:“那,你就把我當做朋友吧!”逸然亦覺失態。淺淺一笑雲:“放心吧!我有尺寸的。隻是悶久了,想開個玩笑。不過我還真的想知道蕭明月當年的故事呢。”靖王很嚴肅雲:“我可不敢多嘴。以皇兄的性情:願意告訴你,就會一字不落,不加辭色的告訴你;如果相反,憑你說什麼,也不會跟你說一個字。這不是我這個做兄弟的可以參言的。”逸然半真半假曰:“唉——到底還是把我當就外人了!”靖王急了。逸然方道:“還說做朋友?一句玩笑就急了,海音和你一處玩笑,也這麼著來?不經逗!”靖王方笑了。

正玩笑著,皇上來了。一腳門裏一腳門外曰:“叔嫂兩個說什麼呢?怎麼開心?”東方曉聞言慌忙帶了寧兒、桂兒行禮,靖王也見了君臣禮。退了出去。

逸然又回到了那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皇上令眾人下去,曰:“為什麼?你可以和任何人談笑,唯獨見了朕冷言相覷?”東方曉長出了一口氣,淡淡曰:“或許是身份的緣故吧?”皇上冷笑曰:“你還把朕當作皇上?”東方曉繼續道:“平白的一夕間成了夫妻,心裏多少會不自然吧!”皇上皺眉雲:“是。當初是朕不對,可是也過了這麼久了。朕為你做了那麼多,就一點兒也暖不了你那可冰封的心嗎?”東方曉冷冰冰地盯著皇上。看得出,那是發自內心的恨。東方曉冰冷的表情,無言的反抗,又一次讓皇帝深深地意識到了他們間的距離。皇上無奈的雲:“可是……可是皇後那件事前,我們之間不是好了很多嗎?為什麼?為什麼會急轉直下?”

“是。就是皇後的那件事,讓我深刻體會到了帝王的絕情,身為妃子的可怕”東方曉冷漠的回答。皇上盛怒道:“絕情……你居然說朕絕情?朕對你的心天地可鑒,連基本的尊嚴都放棄了,你還說朕絕情!東方曉……你太過分了!你……你胸膛裏的到底是心,還是石頭?”皇上攥緊了拳頭,簡直要吃人的樣子。

爭吵的聲音驚動了所有的人,卻沒有一個敢進來勸一句的。東方曉也不示弱曰:“石頭啊!若是肉長的,就可以忘記屈辱;忘記傷痛;去逢迎您了。是。您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就可以讓所有的人無條件的服從,包括女人的貞潔;而你,就可以在沒興趣的時候把她從天堂打入地獄……”“東方曉……”皇上憤怒的一掌將一塊桌角打了下來。

東方曉卻緩緩的跪了下去。一句話也沒有,她不是在認錯;而是在慪氣。她跪下隻是為了皇上應有的威嚴。皇上站起來,生氣的進了寢室。

將近半個時辰了,東方曉仍然跪著。聶群實在不忍心了,進了寢室求雲:“萬歲,貴妃娘娘跪了這麼久了。大人吃得消,孩子也吃不消了,您還是讓娘娘起來吧?”李漼氣雲:“朕又沒叫她跪,她願意就跪著。大人都掙不來,要孩子做什麼用?”聶群又出來向逸然道:“娘娘,皇上說了沒叫您跪,您何苦為難自己,受這個罪?”東方曉淡淡道:“我頂撞了聖上,因該受罰。”聶群犯愁曰:“您不是說要善待這個孩子嗎?你這樣做,不是成心不要這個孩子了?”東方曉曰:“我心裏有數,再跪一會兒無礙。”

一個時辰了,皇上也沒有聽到東方曉的聲音。喚了聶群進去:“她還跪著呢?”聶群低頭回雲:“是。還跪著呢!”皇上的氣顯然消了許多。道:“去,把她攙起來。”聶群應聲出去了。

可是東方曉仍不不肯起來。皇上惱了,衝出來喝曰:“東方曉你到底想怎麼樣?”東方曉一昂頭雲:“想萬歲寵幸後宮,善待嬪妃。”皇上差點兒氣哭了,指著東方曉的鼻子,半晌說不出話來。喘著氣,咬著牙;在屋裏轉了好幾圈兒。道:“就這樣是嗎?”東方曉斬釘截鐵道:“是。”皇上點頭道:“好。朕答應你。”東方曉這才起來。可是,跪太久了,雙腿發麻,有些站不起來。聶群忙扶著。寧兒,桂兒也進來了。由她們接手,扶著逸然去休息了。

皇上氣得直罵:“瘋子,瘋子……神經病。朕……朕怎麼就這麼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了這麼個瘋子。”聶群聞言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皇上越發生氣了。道:“你笑什麼,也拿朕不當回事了嗎?”聶群忙道:“奴才怎麼敢?奴才是替皇上高興啊!您沒聽出來,娘娘話裏話外都是怕您寒了各宮娘娘的心,影響朝政。這可是紮紮實實的為您著想啊!”皇上聽了這話,倒也很受用。卻忍住笑曰:“少替她打馬虎眼兒,分明是怕朕接近她。”聶群道:“娘娘又不給奴才賞錢!幹嘛要替她打馬虎眼兒?您仔細想想;從認識到現在,娘娘什麼時候為自己的事跟您杠過?她自己的事,什麼時候不是疼死了,也咬牙忍著?雖然跟您吵得凶,可心沒往別處用啊!要奴才說,娘娘還是可以原諒的。”皇上笑了出來雲:“還說沒替她說話?這可是十成實地替她說話了。”說著,歎了一聲,道:“不過她也給朕出了個大難題呀!”聶群替他寬心雲:“這麼晚了,娘娘會放心您走?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嘍!”

皇上有些難為情道:“才吵了這麼一架,就這樣進去,會不會太……”聶群故意道:“娘娘才跪了那麼久。您就不怕再有什麼意外?追根究底,娘娘不過是對您上回處理穆妃、李婉青的事誤會了,緩緩地解說了,不就了結了?”皇上這才沉吟著,叫他去休息了。

進了內寢室,東方曉早已睡了。皇上自個兒取了床被子躺下了,方雲:“別多心啊!朕隻是放不下自個兒的孩子!”他到底還是沒有解釋盛思雲是職業殺手的事。東方曉懶得理他,閉著眼裝睡。這樣這一篇兒也算揭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