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通四年,三月二十七日,也許這並不是一個什麼好日子。天陰地好厚,風刮地也好大。
宣政殿內群臣激憤,皇上實在頂不住文武的諫言了。暗中調查,又實在查不出一點兒東方曉無罪的證據,無奈之下宣了東方曉上殿。東方曉自知在劫難逃。雖口稱其冤,卻也舉不出例證。穆琦浩便稱其托詞抵賴,當處以極刑,以正視聽。那文武不知其然,隻胡亂附庸。逼得皇上無計可施,含淚忍痛正欲判之。
卻見靖王李玨執劍入殿,喝一聲挺劍疾刺;東方曉駭然回首,那長劍卻已然當胸刺入。
東方曉驚愕的看著這位昔日裏她最敬重的姐夫、兄長;張著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玨,眼中噙著花淚,持劍的手還在哆嗦。
李漼,一拍龍案,躍了出來。飛起一腳,將靖王李玨踢了出去。靖王的長劍被帶了出來。東方曉頓時間血濺金階。靖王倒在地上,眼眸中滿含關切。東方曉如殘芳凋落,跌入李漼懷中。心痛、驚愕、憤怒的皇上立現殺機。東方曉忙一把扯住,緩緩搖頭曰:“不要……子報母仇……理所當然。”說著凝望著靖王,流著淚,艱澀地雲:“姐夫,逸然……沒……沒有……殺……太後……冤……冤——”話沒說完,撐不住合上了雙眼,抬著的手也急速垂落。
這時,一個蒙麵人衝了進來,用極快的速度封了東方曉的穴道。從呆怔的皇上懷中搶過了東方逸然就走。又有一個小個子刺客揮劍斷殺,不一刻,便不知去向了。金殿上隻剩下一片惶恐,和無盡的哀傷……
洛陽街上,瘋狂地士兵、官差到處搜查。竟也有趁機強取斂榨,隻弄得到處人心惶惶,叫苦不迭,怨聲載道。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隻是在什麼地方,東方曉醒了。緩緩地睜開了雙眼,轉目顧盼,這是哪裏?我死了嗎?一片黑漆漆的,是山洞嗎?不太像,隻有一束月光射入。略動了一動,感到的是難於忍受的痛,捂著傷口,想要坐起來,竟是那樣的艱難。
忽然有人從身後扶住,一個很溫柔文靜的聲音響起:“你醒了。想要什麼?”東方曉循聲回頭,驚曰:“蘇國舅?”蘇靜軒扶著她坐起,回身點上了蠟燭。這裏就隻有他和自己,無意間低頭,身上的衣服全換了。斜眼出,小桌上一個盤子裏放著刀針和一些染了血的棉布。東方曉的神情出奇的難看。蘇靜軒走過來,雲:“我剛剛出去了,恐有人發現這裏,傷害你,所以熄了燭火。”看到逸然的神情,關切道:“你很痛嗎?”東方曉微微搖頭,試探著曰:“是你救了我?”蘇俊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微笑著搖頭曰:“不隻我一個,還有你的姐夫和惠穎公主。”逸然迷惑了:“他不是認定了,我殺了太後,要殺我報仇麼?怎麼會……”當日的情形在腦海中浮現;姐夫關切、心痛的眼神……東方曉恍然大悟。蘇俊將當日情形緩緩道來:
原來,那日靖王聞訊母後出事,便趕往宮中,當時宮內紛傳東方曉殺了太後。靖王卻怎麼也不信。尋了個空當去牢中探望,想尋個救人的方兒出來。卻撞見東方曉向皇上交代身後事,想著東方曉在宮中如此艱難,由於皇上無愛戀之情。便去尋李娉商量救人的方兒。終於,想起了逸然上次遇險;為了絕了皇上的念頭便冒險照著自己影響中蕭雲月刺得位置刺了過去。他也怕自己失手刺得太深,會損了逸然的性命;他也怕耽擱地久了,東方曉會失血過多而成為自己終身的悔恨;幸而李娉按約定趕往宮中。偏巧,蘇俊也欲劫牢救人,便說明了原委,合力將東方曉搶了出來。
聽到這裏,逸然對這位姐夫真是感激不盡。可是卻依舊疑惑著自己的衣服是怎麼回事。蘇俊繼續道:“到了這裏,我和李娉公主輪流守護著你,你的傷口是李娉處理的,衣服也是她幫你換的。今天該蘇某守衛。哦,對了。皇後東方曉已經葬在了城外。你是我撿來的丫頭沈蘭,閨名宛如。擅自更換了您的身份,皇後娘娘不會介意吧?”逸然淒婉一笑曰:“什麼時候了,還管得了身份?不過這個身份的來由是……”蘇靜軒解釋雲:“大約半年前,我從一個人販子手上救了為姑娘,名叫沈蘭,之後她一定要跟著我報答我,就做了我的丫頭。可是由於患了重病,不忍她帶病進府做工。隻在府裏掛了個號,先在外麵養病。前幾日她病故了。我想起你需要一個新身份,便請公主替你們換了衣服,將她以你的名字下葬了。留下了她的身份文牒,也沒去官府銷籍。如果你不反對,沈蘭就是你了。”東方曉苦笑一下雲:“死過一次的人了,叫什麼名字好有什麼重要!隻是,尊府因該有人見過沈蘭吧?我用這個名字會不會被揭破?”蘇俊笑曰:“這個倒不必擔心。那人販子去年已經被官府問斬了。沈蘭父母雙亡,一直病著沒有進過蘇府。府裏也知道有這麼個人兒,並沒有誰見過。趕巧,她也是十六歲。六月初三生的,不過她祖籍江西臨江府。這樣你就是年方二八,待字閨中了。再不是誰的妻子、母親,更不是皇後了。”說著將一份身份文牒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