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昊蒼看著這幕畫麵。
在心中無可奈何地歎息一聲,腿部肌肉微緊,腳尖插入厚厚沙土,插入微濕的泥石之中,隨時準備發力。
遠處因為太陽落山愈發陰暗的大漠深處,那些灰黑色的砂礫之間,忽然無來由襲來一陣大風,灌木叢上,枝頭上新生的嫩丫隱藏在舊樹皮的保護下未被傷害,倒是地麵上不知積了多少年的樹葉被卷至半空之中飛舞,簌簌作響,然後紛紛落下。
寒冬臘月,無邊落木蕭蕭下。
一名穿著深色輕甲,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現在大漠深處,隨著一聲雷般暴喝,一道淡蒙蒙的土色光芒滲出他身上的輕甲,閃耀而逝,仿佛天神自雲頭偶現一瞥。
他兩根像大樹般粗壯的臂膀猛然上舉,把一塊不知從何處拾來的重石化為呼嘯而出的石彈,猛地砸向那個軍帳!
何其恐怖的力量,竟能讓一個人變成一台遠程投石攻城機!
重石呼嘯裂空高速襲來,半途中有枝丫觸著一絲便粉碎,沿著一道弧線,無可阻擋地穿越上百米的距離,準確而冷酷地擊中某一個軍帳!
隻聽得轟的一聲悶響,軍帳頓時散作一團廢柴爛布,裏麵隱隱有斷肢鮮血。
一直握刀單膝跪在軍帳周圍的士卒們表情依舊冷漠,似乎看不到那個軍帳已經變成垃圾,看不到裏麵有人已經粉身碎骨,他們的臉上甚至連驚訝的神情都沒有,反而甚至隱隱能看到一抹釋然平靜之意。
“前列,射!”
士卒首領一聲低喝。
三名下屬保持半跪姿式,右手早已放開刀柄,平端威力巨大的軍用弩箭,瞄準林子深處迅速摳動扳機。
九根弩箭閃電般射穿猶在緩慢飄舞的落葉,準確射中那名天神般的大漢身體,然而那名魁梧大漢隻是揮了揮手,拂去襲向麵門的兩枝弩箭,對射中自己胸膛的弩箭根本未予理會。
大漢像石頭般的手掌被高速弩箭震的有些發麻,胸膛上的弩箭夾在輕甲裏,像站不穩的長腿蟲般顫抖兩下,然後落到地麵,箭尖隱有血漬,大概隻是受了些輕傷。
因為距離太遠,這波弩箭除了上述效果之外,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士卒首領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望站北山道深處那個高大人影,高舉右手喝道:“待!”
三名士卒放下弓弩,右手重新握住斜斜向天的刀柄。
……
……
江昊蒼本來打算尋找一個機會救出軍帳中的軍士,然而戰局變化的太快,他完全來不及反應,那名天神巨漢便出現在眾人眼前,那顆重石便自天外飛來,軍帳和內裏的士卒便盡數化為一片帶血的齏粉。
似乎是同情那些軍卒,總之他這時候目光落在大漠深處,臉色有些難看。
通過使用某種修行秘術,讓那名巨漢擁有了如此狂暴不可思議的力量,但將重逾千斤的巨石拋出如此遠的距離,依然讓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隻見他臉色一片潮紅,汗漿噴湧出輕甲上的箭洞,雙腿微微顫抖,竟似有脫力的征兆。
不知道為什麼,麵對如此好的機會,那十幾名表情冷漠的士卒沒有選擇出擊,而是依然警惕地守護在那名年輕的親衛。
穿著黑色甲胄的費梁坐在這軍帳前,雙目依然閉著。
忽然間,他黑色的發絲動了起來,像是黑色的溪流般在破舊的甲胄上不停流淌,膝間那把橫置的舊劍開始嗡嗡鳴叫,鞘內的劍身不停碰撞著內壁,似乎急不可耐想要出世飲血。
甕……甕……甕!
鋥!
一聲清鳴!
雪亮的短劍自行脫鞘而出,在費梁的膝旁陡然一橫,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劍光,卷葉裂風而去,無聲凜冽直刺大漠深處,仿佛要將那尊天神般的巨大身軀貫穿!
……
……
大漠深處最後的暮色與陰暗灌木叢之間,仿佛有一麵無形的鏡子,當雪亮短劍自費梁膝上鞘中飛出,化為流光而去,隻見密林那方,有一道隱約可見劍身的灰影呼嘯而來!
那抹如梭如電的淺灰影子,前一刻還在漫天飛舞的落葉中,後一瞬便來到了軍帳前廝殺的戰場上,最開始的低沉嗡鳴在眨眼不及的時間段內變成風雷般的咆哮。
灰影速度奇快,所攜的威勢直接震碎周遭數尺範圍內的所有樹葉,如絲如絮的碎葉在影子後拖成一道筆直的線條,線的盡頭正是那位膝上已然無劍的老者。
“修行者!”
看著那道已成風雷之勢的灰影,始終如石雕般冷靜待命的士卒們終於麵色微變,有人大叫示警。當己方最強大的年輕人動手,劍出膝上舊鞘直指林子深處那名巨漢時,一直隱藏至此時的敵方最強之人,也終於現出了蹤跡。
一現便是風雷大動。
在帝國境內,對方為了刺殺某人,居然出動了兩名超出凡世力量的修行者,這個事實令眾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然而士卒們的臉上依然看不到絲毫膽怯,隻有絕然情緒,士卒首領斷喝一聲:“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