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人身上惡臭,路上行人紛紛躲避並且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徹見狀,滿麵羞愧。“確實是進城了,但真的有點惡心。”他揉了揉鼻子,身上這味太重了。這個混蛋,淨出些損招。徹心想。並且他不覺想起來剛剛過去的那一幕,他正在捂著鼻子躊躇不前,她在他身後趁他不注意抱住了他的腰然後兩人一起跳進了糞坑。糞坑……那種感覺,他一想起來就臉色煞白不能自已。

“你不要那麼想啊?你往惡心的地方想當然會惡心啦!你可以這樣想,我們吃的是米飯和饅頭,拉出來的是屎,那麼米飯和饅頭和屎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嗎?你權當在米飯堆裏泡了個澡不就行了嘛?”阿央滿不在乎說的無比輕鬆。

徹聽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到底是個什麼女人啊?他心想。他活了這麼多年可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在他麵前說這種話,他見過的女人個個優雅尊貴,要麼就是惟命是從,她們說出恭,但從沒在他麵前說過屎。這個死丫頭真是讓他驚愕,她腦子裏裝的到底什麼,不會是屎吧?他一想到這裏真的驚愕了,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在想什麼,我怎麼會想的這麼低級?他表情僵了。

但阿央沒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還在繼續說:“我告訴你,我在沒進宮前是放牛的。我娘很早就沒了,我繼母就讓我去放牛,我從六七歲起就每天都跟牛在一起了。”

徹忍不住一笑,心中暗暗想道:那就對了,我說你的思維方式怎麼跟我們不太一樣呢?原來你是跟牛長大的。

“你笑什麼啊?”阿央擋在他麵前問道。

“呃……我沒笑什麼,我覺得你很可愛。”徹更加忍不住地笑著說。

“那……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情?”阿央睜大眼睛看著他,“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我爹爹決定從我們家兩頭最醜的牛中挑一頭殺掉,這兩頭牛一頭叫小黃,一頭叫小花,下午爹爹看牛的時候對我們說,他要殺掉小花,但到了晚上小花沒死,小黃卻被我爹宰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她故作認真地說。

徹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因為我爹爹說要殺小花的時候,小黃忍不住笑了。”阿央說完,哈哈大笑,蹦蹦跳跳地跑到前麵去了。徹納悶的看著她,半天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兩人找到一處僻靜的水塘邊,連忙脫下來了外麵最臭的衣服,然後洗幹淨了臉和手。阿央脫下外麵的衣服來之後就隻剩下一層單衣了,徹還穿著一個小夾襖。他想了想,脫下來給阿央穿在了身上。阿央開始還想推脫,看到他毅然決然的目光也就妥協了。

徹抬手撫摸著阿央剛剛清洗過的頭發,心中泛起幾絲不忍,但轉念一想,從此處到邊關路途遙遠,要是沒有些許銀兩,恐怕還沒到就餓死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與整個天下比起來,什麼人不可以犧牲呢?

“阿央,”他親切地念了聲她的名字,“你想不想有很多漂亮衣服穿,想不想再不用挨餓受凍?”

阿央看著他,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你呢,把眼睛閉上,聽我的話,把眼睛閉上。”徹微笑著對她說。她想了想,真的閉上了眼。她那一刻也許不會想到,這一閉眼,再睜開眼見到他時,已是多年之後。多年之後的黃昏還是那時候的黃昏,多年之後的他,卻比當初的他更加可怕。

“阿央,你是一個好女孩,”徹說著,轉到了阿央的身後,然後從地上拾起一根枯木棍,在手上掂了掂,“你先閉著眼,等一下,等你再睜開眼的時候,你會覺得很溫暖的……你再也不用受苦了,你會住在有火爐的房子裏,你會有很多漂亮衣服穿的。”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不起。”他在說這句話的同時,用手中的木棍狠狠地砸在了阿央的脖頸後。這是以前的侍衛偶然說過的,用力重擊脖頸,不會致人死亡,會讓人瞬間昏厥。果然,她的身子像一件衣服一樣沉沉地傾在了他懷裏。他抱著懷裏這個柔弱得讓人舍不得傷害的女孩子,心頭有一種澀澀的滋味久久揮之不去。

醉仙居,這是整個榮城最大的一家妓院,在醉仙居亮盈盈暖烘烘的房間裏,老板鳳姨娘翹著二郎腿打量著眼前這個看起來已然落魄的少年。真的,她鳳姨娘也算是閱人無數,但從沒見過長得這樣俊美的男人,美得仿佛讓人不願去想他的性別,簡直堪稱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但是俊美中又有些許傲氣夾雜其中,那眼神好像在告訴著別人,這世間沒有哪個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