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四年後,上都。
同樣是肅殺的秋風,身著戰袍的徹一路疾步走來,走向那深不見底的宮廷深處。身後,是小心伺候著的隨從。
四年征戰,終於得以回到上都,從遙遠的邊關一路與叔父的軍隊作戰,直打到這固若金湯的上都。打盡了繁華,打散了蒼涼。死了多少兵士,顛簸了多少百姓,用流成海的淚珠來當砝碼也計算不清。不過,他唇邊還是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一切的災難都與他無關。四年的時間並不算長,卻讓徹覺得比以往十七年的時光經曆的還要多。或許四年之前當他被趕出皇宮的那一天起,這一切都注定要顛覆。他已經不再是四年前的那個人了,他比他更靠近深淵的盡頭,他也比他更絕望。
宮牆兩旁站著麵無表情的宮女們,她們在清洗牆上地上的血跡,把水盆用力的一潑,地上便浮起一灘濕淋淋的血跡。
正殿,大將蘭嶽峰已在此等候多時,徹從殿外進來,蘭嶽峰並未行禮,倒是徹微微一笑,先向他問好。
“蘭將軍。”徹說道。
“殿下,你打算怎樣處置成靈王。”成靈王是徹的叔父,就是他奪了徹的王位。蘭嶽峰開門見山的問。
“五馬分屍。”徹脫口而出。
蘭嶽峰沉思良久,緩緩道:“假如我是殿下,我會給他留個全屍。……不過,都隨殿下吧,隻是到底是王室的人,給他留點顏麵,在內宮之中處置吧。”
徹看了看蘭嶽峰喝了一半的那杯茶,隻是笑,不說話。
“國不可一日無君,再過幾天就舉行登基大典吧,這件事我已經交給內務府去籌辦了,殿下你隻需要做好準備就可以了……”
“蘭將軍,”徹平靜地打斷了他,“登基大典……登基的是你還是我呢?”
“殿下你……”對於徹的話,蘭嶽峰有些吃驚。
“明明我都要當皇上了,為什麼還要事事聽你擺布?”徹挑起眉毛看向蘭嶽峰。
“殿下你還年輕難免年少輕狂,犯些錯誤是難免的,臣輔助殿下也是為了殿下的江山社稷。況且……殿下忘了是誰在殿下走投無路時扶了殿下一把嗎?”蘭嶽峰無論是語氣還是表情都是抗拒與憤怒的。
徹全然無視蘭嶽峰的怒火,隻是微微一笑,潔白的牙齒也暴露在了陰森而華麗的宮室中,“蘭將軍博學多才,我說不過你。……我隻送你一句話: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您別怪我。”
蘭嶽峰生命中最後的畫麵恐怕就是徹邪氣而陰險的笑容,在徹話音剛落的那一刻,蘭嶽峰突然感覺到腹中一陣疼痛,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剛剛喝過的那杯茶,然後看向了徹,徹向他點了點頭,證實了他的想法。
“你這個小人……”蘭嶽峰悲憤地指向徹,但他還沒來得及說出更多的話就頹然向後倒去。
徹走到蘭嶽峰尚溫熱的屍體旁狠狠地踹了一腳,“死老頭,這麼些年我早就受夠你的鳥氣了。”徹麵無表情地罵道,“不過,……”徹定了定神,轉過身對身邊的太監說,“傳令下去,蘭將軍為國鞠躬盡瘁突然暴斃宮中,追封為定國公。葬禮要風風光光地辦,親屬也要厚待。”
2
入夜了,寒風吹進這華燈高照的宮廷後變得又暖又涼,未央宮中燭火閃爍,哭泣和喘息在此起彼伏地響起。宮外,兩個小太監在竊竊私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