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床暖枕,未央宮華麗的宮室裏阿央昏死在床上,高燒不退。
已經遣退了禦醫,徹站在床邊,怔怔地看著床上的阿央。心裏一陣慌亂,徹忍不住腳一軟,坐在了床邊。身體裏像是被掏空了,床上的女孩子仿佛身上有一種魔力,明明姿色平庸毫無才氣,可他就是忍不住要靠近她。她一哭,他就會難受。她不在他身邊,他就會發慌。
在他眼裏,女人似乎隻有兩種,一種是政治上的迎娶,或為了交好別國,或為了籠絡大臣。這樣的女人他不見得喜歡,卻照單全收。另一種則是衣服,反正是用來發泄的,怎麼爽怎麼算。可是她呢?她沒有顯赫背景,也沒有傾城之容。在床上,也從來都像是塊木頭一樣。她在他的生命中,似乎是個特別的存在。
他突然覺得好害怕,在她消失了的四年中,他是沒有軟肋的。他陰險,狡詐,甚至無恥。可是自從她重新回到他身邊後,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他驚慌失措。
阿央不知何時動了,徹麵無表情,“你醒了?”
“……”阿央虛弱地睜了睜眼睛,趴在床上,背上的傷口突然疼了,她縮著身子咬了咬嘴唇。
“哼,”他在她耳旁一聲輕歎,伸手想掀起她身上的衣服。
她身子一哆嗦,嚇得不敢看他。
他的心,霎那之間便沉了底。
“哼,”同樣的字,這次卻是他的冷哼。
“疼嗎?”他掀開了她的衣服,細細的看了下她背上的傷口。不管心中怎樣,他的語氣依舊是冰冷如初。
她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他一抬眼,直起身子盯著她,“朕把你的耳朵割下來吧?反正你留著也沒有用?”
“奴才該死……”她滿臉驚慌的神色,連忙挪動身子像是想要跪下了謝罪,然後傷口被牽動,她疼得“啊”了一聲。
這時候,隻見徹像是變魔術似的從背後拿出來了一個精致的小罐。看著阿央愣愣的表情,徹說道:“別亂動,這是止血化瘀的藥膏,塗上了過幾天就會好的。”
阿央不知所措,他離她很近,說話時,他溫熱的氣體一陣陣撲到她涼涼的肌膚上。心裏的溫熱也在緩緩地動。
“你說你啊?說的那麼硬氣,到最後你不還是求饒了嗎?你若是早點求饒的話也就不至於挨這一頓了。”徹說著,挖了塊藥膏要幫她抹。
“我賤,”阿央說。麵無表情。徹的手一停。“嗬,我以為自己不怕死,可是到最後還是愛惜這條賤命。也活該我淪落到這樣的下場。”阿央說道。
徹沉吟了半晌,目光一瞥,說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然後徹鐵青著臉小心翼翼地在阿央的後背抹著藥膏。阿央一哆嗦,動了動身子。
“……”阿央欲言又止。他為什麼要幫自己抹藥膏呢?她想問他,卻又不敢。但她突然覺得心裏溫熱,想哭,卻不是悲傷的感覺。亦不是感動。
抹完了,徹起身要離開。“你歇著吧,朕去處理公務。”
正要離開,阿央突然伸手抓住了徹的手腕。徹身子一僵,轉頭看向她:“幹嘛?”
她趴在床上努力地抬頭仰望著他,突然滿滿的淚水溢了出來,她的肩膀在抖,隻聽她顫抖著說,聲音斷斷續續,“你……你……到底對我有沒有留心過……”
他愣了下,笑了,“留心?你是問朕心裏有你嗎?”
阿央不說話。空氣裏仿佛有點點的青苔在生長著。溫暖而潮濕。
“你覺得呢?朕的表現難道還不夠明顯嗎?朕不是早就告訴過你,你這樣的女人隻配做朕的玩物嗎?”徹壞笑著,但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徹心裏慌,他想再說些什麼,但阿央抓住他手腕的手鬆了。
“好了,謝皇上,奴才明白了。”阿央落寞地說,眼裏滾燙出來的熱淚忽然變得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