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牙齒在黑暗中獨自陰森,挽雨這時候才細細的看清了那個少年,他看樣子隻有十四五的年紀,臉上帶著傷,還有血,他的身子很瘦,表情許是因為肉少,顯得很堅硬。而……他的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的,仿佛帶著一股倔強,像是心懷某種執念的瘋子。

“你笑什麼?”挽雨動了動身子,滿身的傷痕都跟著動了起來。

“我原先以為自己就夠可憐的啦,原來你比我更可憐。”那個少年笑道,還俏皮地歪了歪腦袋。“你看你的樣子,你不覺得自己活得像是一條狗嗎?”

“就算是與你有什麼關係?你快走吧,把看到的事都忘了。”

“走不了也忘不了。我是辛者庫的苦力,昨晚是實在餓了,就偷跑出來找吃的,現在回去已經晚了,辛者庫的主管太監看到會把我打死的。”那個少年說道,臉上卻並不是擔驚受怕的表情。

挽雨目光一停,吸了下鼻子,抬手理了理自己額前的散發。“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既然是命那就必然逃不過。”

“那遇到你也是我的命了,我現在要餓死了,你去找點東西給我吃行嗎?看樣子你應該是個娘娘,不過處境像是挺慘的。”那個少年眯起眼睛笑了下,但很奇怪,挽雨並沒有感覺到絲毫嘲笑的意思。“也許說出來你不相信,但我有幫你把那個侍衛殺死的辦法,嗬嗬,過會兒我回辛者庫的時候那群公公一定會把我往死裏打的,你若是肯救下我,把我要到你身邊伺候,我就幫你。對了,記住,我叫鴿子。”

半夜,阿央已經睡熟了,徹攬著她,她柔軟的頭發散在徹結實的胳膊上。徹並沒有睡,但卻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徹仿佛置身在一條緩緩流動的河流,明明深處水中,卻一滴水都抓不住。昨晚,他沒有碰阿央,因為阿央哭了。她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哭,直到哭得睡著。徹心裏疼,他靜靜地聽著阿央均勻的呼吸聲,照樣閉著眼睛。

突然,徹耳朵一緊,他猛地睜開眼睛,隻見床前站了個黑色的影子,徹一驚,剛想開口大喊,那個黑色影子幾乎是一瞬間,飛出了一把匕首,抵在了徹的喉嚨上,“不要說話。”那個黑色影子開口說道,那是什麼樣的聲音呢?很陌生,卻很平靜,不卑不亢,甚至不帶一絲威脅的味道。

“你是誰?”徹小聲問道。斜睨著那個黑色影子,但那人的臉上隻有一團模糊的黑色,什麼都看不清。

“我是一個夢,過了今晚,你就忘了我吧。”

徹一皺眉頭,偷偷用指甲在自己手上劃了道。

“聽說你長得很美,……可是為人,為什麼會如此卑鄙呢?”黑色影子說著搖了搖頭,一聲輕歎,然後隻是一瞬間,匕首收回,本人也瞬間消失。

徹扶著床,心中的疑惑久久無法化解。

而身旁的阿央,依舊在沉沉睡著,仿佛世間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次日清晨,徹有意無意地詢問昨夜守宮的侍衛宮中是否有異樣,所有人,都回答昨夜宮中一切安好,徹倒吸一口涼氣,手上昨夜指甲的劃痕依舊在生生發疼。

22

寒冷的冬日,空氣中氤氳著一層經年不散的霧氣,霧氣中的女子裹緊了衣裳,遲疑著走了過來。

抬頭看向院子前掛著的牌子——“辛者庫”。

挽雨想了一會兒,把衣服往上提了提盡量遮住脖子上的淤青,走了進去。

進去走了幾步,隻見院子裏有個巨大的水池,滿院子都是圍在水池旁穿得破破爛爛的洗衣服的人,衣著光鮮的挽雨一走進去,那群人便齊刷刷地抬起頭打量著她。

挽雨有些慌亂地連忙把目光移開,這時候一個管事的太監走了過來,挽雨走上前去,對那個太監笑了一下,說道:“這位公公,我想打聽一下,這兒……有沒有個叫鴿子的?”

那個太監抬起頭打量著挽雨,說道:“你是哪個宮裏的娘娘吧?”

“唉,我是錦雲軒的楊婕妤。”

那個公公“哦”了一聲,別有用意地看著挽雨,問道:“娘娘到這兒來幹什麼?”語氣毫無謙卑之意,反而帶著一股隨意。

“這兒有沒有個叫鴿子的孩子?”

“有啊,怎麼了?”

“那個孩子是什麼人啊?”

“唉,那個孩子啊?你知道龍城夕家嗎?”那個公公雖是歎氣,語氣裏卻毫無歎息之意。

“龍城夕家?”挽雨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