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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湛這一夜是徹夜難眠,他還沒有把衛府的事情告訴元熙,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元熙。蕭容深死而複生,還派人抓走了他們的孩子,這件事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是無法接受的。
元熙翻了個身,見容湛已經不在身邊了,她掀開幔帳,見容湛正孤身一人站在窗邊,穿著一身單薄的寢衣,望著窗外。
元熙拿過一件外套,披在容湛身上:“皇上怎麼了,睡不著嗎?”
容湛轉過身望向她,淡然搖了搖頭。
“皇上在想什麼?成庸的事情,六爺不已經勸過皇上了嗎?”
容湛凝著她,她還單純的以為自己是為了成庸發愁。他笑了笑:“不是以為他,朕不過是在回想以前的事兒。”
“以前?”元熙有點詫異。
“是啊,朕在想,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朕跟蕭容深成了敵人呢?”
元熙微微垂下眼瞼,這個她就無從得知了,以為打從她認識容湛起,就知道她們是敵人。
“皇上今天怎麼想起他了呢?”元熙問道。
容湛歎了一聲:“也沒什麼特殊的原因,隻是今天跟六弟閑聊,說起兄弟二字,不由得想起他來。其實若不是為了這把金燦燦的龍椅,朕跟他也未必能刀兵相見,他若是跟三弟五弟一般,沒有爭權奪利之心,或許現在也能活的很好。跟他的側妃元嘉,好好過日子。他也會兒女雙全,過著神仙般的日子。”
元熙凝著他衣襟上的花紋,心裏也不免悵然,倘若蕭容深真的是不爭之人,她又怎麼會重活這一遭呢?
查抄和親王府的時候,她曾經親自去過,見到了前世的那間瓦房,哪裏雜七雜八的堆放著很多無用的器物。那冰冷的破床上還有硬邦邦的舊棉被,破舊桌子上,還有一盞即將燃盡的油燈。
倘若蕭容深是不爭之人,她也就不會跟容湛有這一世情緣了。前世,她是那樣真切的愛過那個男人,而他卻用一個冷峻的背影,擊碎了她全部的夢。那個冰冷無情的夜晚,那場漫天漫地的大雨,直到現在,元熙每每回憶起來,還忍不住打寒顫。
容湛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便輕聲問道:“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元熙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隻是在想,蕭容深作惡多端,皇上今天怎麼突然同情起他來?”
容湛凝神道:“朕不是同情他,朕是在想,這把龍位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值得兄弟相殘,冤冤相報。”
“所以,皇上是想赦免和親王一黨嗎?他還有些黨羽,流放邊陲。”元熙問道。
他決然搖搖頭:“朕不過隨便感喟一下罷了。舊派黨羽,通敵賣國,就衝這一點,是絕對不可能獲得赦免的。”
他款款在房中踱步,道:“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所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這代價可以是敵人的抱負,也可以是法令的懲罰。就算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隻要下定決心做壞事的那一刻起,就應該做好了受到懲罰的準備。朕不會赦免任何人,永遠也不會。”
容湛轉過身,直直的望著元熙:“你信不信?隻要有朕在,那些苟延殘喘的舊派就別想翻身,不光如此,朕還要把他們連根拔掉,讓他們再也沒有生長的機會。”
元熙楞了一下:“皇上要處置誰?”
“衛元嘉,衛元潔。”他斬釘截鐵的說道。
元熙微微揚起下顎,自己的這個姐姐已經失去了雙眼,囚禁在破舊的青羊觀中,成了行屍走肉,而那個衛元潔,也已經嫁給了一個窮苦的貨郎。這樣的懲罰,她其實已經跟滿意了,但不怎的,皇上今天突然想起要殺這兩個人。
“皇上怎麼突然想起她們兩個?”元熙問道。
容湛望向她:“怎麼?皇後這是心疼了?”
“怎麼會?”元熙淡然道:“這兩個人,從前沒少給蕭容深出壞主意。臣妾本來想著,讓她們生不如死,便是折磨她們一輩子。皇上既然要殺她們,那就就殺吧,臣妾絕不會多說半個字。”
容湛點點頭,是得殺。這個時候,若不做出點兒動靜來,恐怕不能引蛇出洞。
“如此,朕就放手去做了。”
元熙扯住容湛的衣袖,悄聲問道:“皇上這是要殺雞儆猴?莫非朝中又有些舊派餘孽蠢蠢欲動了嗎?”
容湛望著她,點點頭:“現在恐怕不是朝廷,而是京城。這京城裏來了一撥兒不速之客,正摩拳擦掌,想跟朕鬥上一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