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後。
對於凡人來說,二十年足以令一個人改變許多。
幼稚的男童踏著青澀,成為家中的頂梁柱;可愛的女童變為容姿秀麗的大姑娘,嫁為人婦生兒育女;時間恍恍惚惚,看似漫長,其實一晃而過。
身為修士,早就超凡脫俗,不受歲月侵蝕,蕭不凡隻能用法術幻化出衰老的容顏。
他留起長長的胡須,眼神愈發變得沉穩老成,挺拔的身軀稍有垂彎,舉手投足間自有‘為人師者’的威嚴。
孫大才更加蒼老,麵容留下刀刻般的歲月溝痕,時常緊蹙著臉,唉聲歎氣。
“請先生隨我進京,學生少不得您的教誨,願為先生頤養天年。”
竹林居中,蕭不凡穩坐書堂;他的身前,一位年輕的官員溫言勸說,態度恭謹。
此人名叫良庸,曾在竹林居就讀,天資聰穎時常舉一反三;實屬百裏挑一的讀書苗子,深得先生們喜愛。
他本是農家之子,名喚良鐵柱,後由蕭不凡改為良庸,加冠後賜予‘求進’二字。
個中寓意,自然希望他不要驕傲,保持平庸之心專心求學,力求上進。
良庸倒也爭氣。
他十二歲入竹林居讀書,已經超過最佳的開蒙年紀。但憑借一股子韌勁,硬是笨鳥先飛,後來居上。
讀書十載,連過鄉試、會試、殿試,名列二甲第九名,以工部員外郎入仕;曆經八九載後,如今已是四品侍郎高官。
“我年歲已長,受不得車馬勞頓,你還是回去吧。”蕭不凡搖頭道。
這等場景,已不是第一次發生,不知拒絕了多少次。
二十年中,他不知培養多少人才,莫說在祁嶺地區,即便在整個殷國都赫赫有名,人稱‘蕭儒’。
此事驚動朝廷,每年都會派出使節,傳達聖旨,命其為‘國子監祭酒’,但被一一婉拒;無奈之下,隻能將‘蕭儒’錄於官方記載中,成為官府認可的‘大儒’。
竹林居培養的孩子中,良庸的科舉名次並非最高者,但卻是前途最好之人。
此人高中二甲後已舉家搬遷到京州,偶爾逢年過節會回到私塾探望恩師。
不出乎良庸意料,他再次抱憾而歸。
如今的竹林居,已將規模擴增至原來的十倍,就讀學童高達數百人。
蕭不凡分身乏術,唯恐誤人子弟;幾次登府求見當地知府,在官府的轉寰下聘得十幾名功名在身的書生,來到竹林居授課。
書生們敬佩他學貫古今,對他頗為尊重,以半師之禮待之。
人怕出名豬怕壯,此言一點不假。
隨著蕭不凡名聲遠揚,不少心懷鬼胎的名宿舊儒明裏暗裏出言諷刺,意欲對他發起挑戰。
要知道,經過朝廷認證的‘大儒’近百年來,不過寥寥數人;若能踩著蕭不凡上位,將是最為便捷的成名之途。
蕭不凡並未半點理會的意思,每日準時開課,到點散學,兩耳不聞窗外事。
時間一長,少不得受人質疑;興風作浪者幾次上書朝廷,要求撤掉其‘大儒’名號。
朝堂苦於此事久矣。
諸般不得已下,派遣國子監最具聲望的學究們,前往竹林居一探究竟;在竹林居待上數日後,眾人信服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