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阿蘿輕蔑一笑,“若我早知當初救我之人是你這樣的狼心狗肺,我寧願死在那個時候。”
她伸手一抹手上的儲物戒指,拿出一座冰棺來。
冰棺裏的男人麵色紅潤,神情溫柔,嘴角還帶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隻是一頭白發看起來格外滄桑。
可是這個人,這個人,司馬決一輩子也忘不掉!
有他在的時候,他司馬決永遠隻是二師兄。
有他在的時候,他司馬決永遠都是第二,不是第一。
朝華仙宗創世靈火的繼承人也永遠不可能是他!
沈照。
沈照!
司馬決前半生最得意的事情,就是阿蘿沒有選擇沈照,而是選擇了他。
可是這個男人明明死了,為什麼還能出現在這裏?
“阿蘿,大師兄他已經死了,修士從不會白頭,他的白發就是他身死道消的鐵證!”司馬決壓下心裏的憤怒道,“你是不是被沈照騙了?沈照最會騙人,我才是對你最好的。”
“我這個人,從來不會為發生的事情後悔。當初為了你,被道反噬毀了大半根骨,我沒有後悔;在萬魔宗猖狂的時候,我改名換姓,學著魔修的生活方式加入萬魔宗,和你裏應外合消滅他們,每遊走在生死之間我也沒有後悔;你移情別戀,娶了一個又一個的女修,我也沒有後悔,我自己看錯的人自己要認。可是唯有對大師兄一人,我辜負良多,恨自己不信他的話浪費這麼多年,恨我實力低微要用他最後的修為來報仇,更恨我有眼無珠,害得他身死道消!”
“幸好,一切還來得及。”阿蘿的聲音又軟了下來。
她打開冰棺,取出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心頭血,將它和創世靈火融合在一起,沒入了沈照的靈台之中。
朝華仙宗的最後一寶,就是曆代掌門人的血。
他們這一族的人,無姓有名,血脈之人均為朝華仙宗掌門,因為隻有他們的血能驅動創世靈火,隻是一生也就一次,唯有在宗門遭逢生死大難的時候才能使用,以報宗門根基綿延不絕。
誰知,被一個賊竊取了。
如今,算是她彌補的最後機會。
輕輕的呼吸聲。
阿蘿將耳朵貼在沈照心口,察覺到他的體溫一點點的熱起來,而呼吸聲也慢慢浮現。
“師兄將修為灌輸給我,因此人五衰而死,滿頭白發,希望這八寶混沌珠能夠讓師兄你恢複到原本的樣子。”阿蘿將手中的八寶混沌珠放在沈照的手中,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少女時候的笑容。
以前啊,是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父母寵愛,師兄貼心,師姐溫柔,就連自己看上的二師兄也對自己青睞有加。
她是整個宗門,不,應該是整個修真界最快活的那個師妹。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阿蘿的身體一瞬間變得縹緲起來,眼睛也漸漸變得茫然。
司馬決見狀,恨不得當即趕過來,“阿蘿,阿蘿,你將創世靈火取出來,我們一起分擔,我們都還能活的。”
“不用了,我這樣的人,年輕時候不懂責任二字,如今懂了卻也晚了。”阿蘿輕笑了一聲,“司馬決,我們兩個人,就不要汙了師兄的眼睛了。”
“阿蘿——你一定會後悔的——”
司馬決的身體在一聲淒厲的叫喊聲之下化為漫的血花。
困神香在燃燒完的最後,能夠帶走一個人的命。
司馬決想要找困神香找了那麼久,死在困神香之下也是正常。
“悔?我這一生,就已經懂了。”
悔我當初貪戀紅塵溫柔,不懂修行可貴。
悔我有眼無珠,將仇人當恩人。
悔我枉為弟子,直到現在都不能恢複我宗門榮光。
“師兄,再見。”阿蘿看了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的沈照一眼,自嘲的笑了笑,“以後若有來世,我也當個為人遮風擋雨的大師姐吧……”
被人保護的滋味,不好受。
為師門弟子護持,助他們道途無阻。
所有的苦難我來承受,所有的風光由大家共享。
我要當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師姐!
這樣才能在危機來臨的時候不用被人藏在暗道裏被送走,不用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去搜尋那怎麼找也隻能找到零星半點的屍骨。
寧願和他們一起戰死,也不想成為被留下來的那一個。
仿佛所有的同門,都拋棄了我。
阿蘿臉上浮現痛苦之色,身體一瞬間被烈火包圍,可她卻覺得開心無比。
創世靈火的反噬開始了。
逆改命,起死回生,就算是創世靈火的守護者也必須要付出代價。
冰棺在這樣極高的溫度下迅速融化。
許久。
一個人緩緩睜開眼睛。
他茫然的看著這四周空蕩蕩的一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還能活過來。
忽而。
他察覺到了一點熟悉的氣息。
衣袖輕拂。
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片繡著黑色蝴蝶的衣角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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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羅刹女走火入魔,一口氣殺掉了司馬神君所有姬妾,連司馬神君也不知所蹤。哎,那司馬神君的無數功法傳承也就此消失殆盡,修真界在司馬神君死後又迎來了風雨飄搖的一千年……”
書先生喝了一口茶,無奈搖頭,“這便是有名的‘羅刹女之亂’了。”
時移世易。
三千年過去,以前的種種都化為了傳。
而當年之嬌女的阿蘿連名字也被人忘記,隻以“羅刹女”稱之。
底下剛剛入道的年輕修士們聽得聚精會神。
“哎,那司馬神君連這樣的女人也招惹,真是色膽包。”
“聽司馬神君的寶物如今還下落不明呢,他可是在五百年就修道成仙的才,萬年內隻他一人。若是能夠得到他的傳承,嘖……”
“嘿,別想了,別他的傳承,就是他曾經那些手下們留下來的傳承,現在都是一等一的洞福地,隻有大宗門才有呢。最近開放的那個如意洞,似乎就是司馬神君的一個記名弟子留下來的吧,最近各路宗門搶名額都搶的厲害呢!”
……
角落裏一個帶著麵具的女子慢慢的喝著茶,聽著這被更改了無數遍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
“大師姐,你怎麼還在這裏?”幾個穿著統一樣式法衣的修士跑進來,跑到這麵具女子的麵前,氣的臉都紅了,“大師姐,馬上金丹修士的比試就要開始了,你怎麼還坐在這裏?我們宗門的五個師兄唯有五師兄贏了,剩下四個全輸了,掌門氣的臉都青了,就等您了。”
“走吧。”麵具女子放下茶杯,隨手抄起桌上的平平凡凡的一把木劍,“不過輸了四人而已,我贏回來就是了。”
身為宗門大師姐,這點事都是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