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國破人盡改山河(2 / 2)

“姨娘,你怎麼哭了?”小碧清拉著平歆疑惑不已。

平歆用手帕拭淚,嘴角勉強一笑。“姨娘沒事,清兒以後跟著吟心姑姑一定要聽話,不然姨娘不喜歡你了。”

“嗯嗯。”小碧清連連點了兩次頭。

“吟心,小公主以後交給你,我和姐姐就安心了。”平歆將視線現轉向吟心,感激不已。

“夫人,吟心這條命是平君皇後給的,吟心到死也會保護公主!”吟心早已下定決心。

平歆放心的點點頭,表示放心。

巨大的喧囂聲由遠及近,楚皇仍佇立在殿中,靜靜看著庭中驚慌奔走的宮人們。

“城破了嗎”楚皇剛毅清臒的麵容上,突然露出一絲平靜的微笑——

此時已近黃昏,冷風絲絲縷縷的從半開的殿門中吹入,一列殘燈在殿中飄曳明滅,在青金石地麵上投下重重暗影。“我西楚國幾百年基業,雖不算如何煊赫,卻也是一方之主,如今卻要在我手中葬送了。”他長歎道。空落落暮風吹的他衣袂獵獵作響,迎著一夜兩鬢點點霜白,更顯蕭索。

外袍四重皆是極薄的淺天青,裏頭實底子的鮫織紗錦極盡華貴,下襟堆著四爪翔龍——這樣隆重的服飾,乃是他大朝之日所穿。如今,卻要派上最後的用場。

就在前一刻,宮人來報:皇後娘娘殯天了。公主不知所蹤。

“你在地下行得不遠,且等我同來”想著剛過世得皇後,又想起女兒不明所蹤,麵上露出無線淒冷,低低說道。

轟隆一聲巨響,宛如焦雷炸過耳畔,聽方向卻是出自前廷玉闕。轉身回到檀木條案旁,案上有他早已準備好的毒酒。伸手端起白瓷玉器,一仰而下。毒酒瞬間蔓延全身,接著七竅流血,麵目猙獰。宮人一看,嚇得四處逃竄。“皇上服毒自盡了!”一國之皇,如此草草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身量雄壯,身著鎏金鱗甲,三十五歲的南越帝王南宮展,神色如常地站在軍陣中通體黝黑的戰車上,伸手取下頭盔側抱在腰間。眯眼看向七八百步外已經千瘡百孔的西楚國城牆,直到看見屬於他的黑甲士兵們在城牆上徹底站穩了腳跟,南宮展這才舉起頭盔重新戴好。轉眼看著一直恭敬地站在自己身後的大將軍薛子渙,南宮展舔了舔嘴角,眼中閃過嗜血的鋒芒,聲音沙啞低沉,語調緩慢,說出的話語卻殺氣騰騰不容置疑:“傳令下去,破城之後,屠城三日,以示對諸將士的犒賞,但是不得妄動城中百姓,就屠那些西楚庸臣和皇室餘孽吧!三日後辰時封刀,違令者,殺無赦。

“末將謹遵皇上懿旨,這就立即下去傳令。”薛子渙單膝跪地,看著南宮展的眼神裏滿是狂熱的崇拜,洪亮地應了一句,便匆匆下去傳令。五日後,屠城的時間已經過去兩日,渝州城中的血汙和死屍已經被南越國的士兵們清理得幹幹淨淨,城門外兩百多步外,幾千具死人的屍體被堆成了一座屍山。各色人臉死狀猙獰,恨意濃烈,恐怖如斯。怒目圓睜的眼睛仿佛在告訴上天,他們死不瞑目。隻是沒人會理會這些西楚國死人的表情,對於南越國的軍士們來說,西楚國這樣一個寧願與他們南越國為敵也不肯依附他們的小國,便注定了這樣的下場。因為他們南越國,有戰神一般的存在——一代帝王南宮展。而西楚國,隻有一個昏庸孱弱的皇帝罷了。

此時,八萬多黑甲士兵身穿著黑沉沉的盔甲,安靜而筆直地站在城中的官道兩旁,黑色的浪潮綿延十數裏,幾近看不到盡頭。然而,此時,這黑色浪潮仿佛被死死地釘在了地麵上,一動不動。頂著烈日的黑甲軍士們紋絲不動地挺立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狂熱而膜拜地盯著城門處,每個軍士們的心中都燒著一團熊熊烈火。烈日因為士兵們的燥熱的情緒,似乎變得更毒辣了幾分,蒸得人臉通紅發亮。如同悶雷的響聲由遠及近,城門處湧來一股黑色洪流,那是南越國人馬具皆披甲的重騎兵戰士,黑色的重騎兵過後是身著黃銅鎖子甲的輕騎兵。

空氣中除了馬蹄的踢踏聲,甲葉的摩擦聲和馬匹的響鼻聲,便再沒有了任何其他聲響。壓抑沉穩的氣氛直到眾軍士的視線中出現一位身披明黃鎧甲胯下騎著純白良駿的一國之皇。

寂靜如死的沉默過後,數十萬士兵一同驟然爆發出震顫天地的山呼海嘯聲,萬歲萬歲萬萬歲的嘶吼聲直衝向天際,如同浪潮一般此起彼伏,經久不息。

雙眼微闔的南宮展端坐在良駿的背上,感受著數十萬軍馬仿佛能夠焚毀一切的狂熱,微微勾起了唇角。西楚國終於還是歸屬南越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