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清晨,陽光明媚。灼熱的光芒如同一把吧尖銳的刀刺入狐青流早已壞死的膝蓋,毫不留情地同他爭奪身體裏最後的一點水分。
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潰散,隻有妖力耗盡時那刻骨銘心的痛能證明他還活著。眼前的景物扭曲起來,黑色在逐漸朝中央彌漫。他知道自己的時日已經不多了,然而麵臨死亡他不過隻是安然。
就在這時,寺廟的門開了。然而這一日走出來的,卻不再是那一群拿著掃帚的沙彌們。為首出來的,是一個披著袈裟一臉慈祥的主持。
“阿彌陀佛。”那一身泛著亮光的袈裟來到了狐青流的跟前,在他身前停了下來。
狐青流隻是愣愣地點零頭,眼神有些潰散。
“施主凡心未了,為何還要來此呢?”主持問道。狐青流微微抬起眸看向主持,眼裏有些驚異,這個人…竟然知道他的想法。
“我便是來此,了結凡心欲念。”這是他的回答了。
“既然如此,何不隨老衲入內?”主持又道。
狐青流卻愣了一下,呆呆看了看自己,搖頭。“我進不去……我是,妖。”
這話一出,主持身後有些弟子的麵色就開始微變,但是為首的人卻還是麵色平淡,仿佛狐青流在一件平常不過的事。
“那,煩請施主褪去凡塵,淨化軀殼再入內吧。”主持罷,一行人又轉身走回了寺廟。
狐青流愣了一下,繼而拜道:“弟子叩謝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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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倒流,狸貓仿佛一夜間又回到簾年那個場景。
他們九死一生從鬼城[注1]裏逃出,匆匆來到了這個大陸,陰差陽錯之下,夏雨撞到了那個青衫男子。姻緣簿發生反應,顯現了那些字跡。
狸貓這才得以回想起當年的那一段往事……
它,那時還未遇到魔尊月蘭古,但是對於庭的厭惡卻也到達了極點。那時的它,心高氣盛,自以為獸族尊者的力量能抵擋住那一擊。卻終於,整個族群被擊得四分五裂。
而它也受了重傷,倉惶逃走。然而就在跑到一出當時還很安詳的深山老林時,卻因失血過多而暈厥。
它原本以為自己會死,但是當它醒來後,發現自己並不是在陰曹地府,也沒有在那些可惡的道士的煉丹爐裏。它看到的,是一間平淡無奇的香房,而窗外陽光正好。
坐在床上的它愣了一下,隻聽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進來的是一身素衣的和桑
它生平最討厭這些自以為高尚的道士禿驢了,看到那人忍不住張口要罵——如若不是它身負重傷,它現在就直接動手殺人了。
它張開口,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那人望了它一眼,手裏端來一盞清茶。“這位施主口中尚有血痰,不易多言。”
狸貓聞言心中生疑,它抬起眼眸掃了他一眼,見他眉目溫和,一雙安靜的青瞳裏平淡無光,真真是個無欲無念的和尚嗬!
它又垂下眸,看到了杯中的自己。原來,當年它害怕自己昏厥時化為原形,便提前施法把自己變成了樵夫模樣,難怪這禿驢肯救它!
那一以後,狸貓又想著法子在那寺廟裏多賴了一個多月。反正有吃有喝還有人伺候,何不將就?
養傷那幾,它吃飽睡睡飽吃,過的心翼翼生怕被人發現身份。等到它傷口痊愈,它倒不擔心了,隔三差五地跑出去溜達,看看這些禿驢是怎麼養成的。
溜達的次數多了,又加之它是個能話的,一下子就和一些和尚們打成一片。
“唉…無情師父又要叫我們念經了,真是乏味。”一日,剛剛抄完佛經的和尚出來,見到它便愁眉苦臉地哀歎道。
“無情師父?”它有些吃驚,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
“啊,你不知道?”和尚也吃驚了,忙指著不遠處那跪在菩提樹下誦經的素衣和尚道,“就是那日救你上來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