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這才知道,那裏第一眼看到的禿驢的名字。
它聞言,側頭望去。就見那滿地落黃中,一抹淺色寧靜的跪著,手中古檀色的念珠一點點轉動。
“廟裏的人都這無情師父是個特別的人。”見到狸貓在看,和尚也雙手合十絮絮叨叨起來。“你瞧啊,我們這廟裏不管那個人,都是有來曆有身份的。就是那邊那個從河道裏飄來的孩,也寫著是哪座山哪條河道誰誰誰某某年撿的。唯獨這無情師父,沒有人知道他怎麼會在這裏,也沒有人知道他原來是哪裏人。”
它聞言一愣,身旁那絮絮叨叨的和尚卻被其他的和尚給拉走了。
“叫你偷懶,師父等著我們呢!”
“唉呀…你這人,凡事心平氣和,怎肯動火。”
兩個絮絮叨叨的家夥走了,它這才緩過神來,邁出腳踏著滿地落黃走去。
“沙沙沙。”它停下來,在他身邊。它垂下眼眸,靜靜地看著他閉著的眉眼,白湛的皮膚不帶一絲皺紋,眉目溫和如畫,薄唇緋色比傾城的佳人還要美上幾分。真想不通,這樣的人竟然來這深山中當和尚,隨便去做個駙馬都要比這裏好上許多倍。
正想著,那輕微的念誦聲慢慢息了。無情緩緩睜開眼,溫和的眼眸先是落在了自己一身的素衣,而後又落在了那滿地鬆軟的黃葉。
他起身,回眸朝狸貓輕輕鞠了一躬。“施主。”
狸貓也看向他,突然對他剛剛念誦的那段經文有趣,便問道:“大師剛剛誦的是什麼經,聽著莫名有意思。”
無情點點頭,淡淡道:“往生咒。”他在這句話的時候,青色的眼瞳原本就已經無比平淡的目光一下變得悠遠起來,像是目光已經透過了這宇宙蒼穹。
“對著樹念?它,能聽得懂麼?”狸貓笑了。
“聽不懂,也是好的。”無情回頭望了一眼那參的菩提,如今它的葉已如蓋,鬱鬱蔥矗“我隻念我的。”
“隻念我的?”它頓時覺得這和尚有趣,比起那滿口大道理的有意思極了。“真是新鮮的法。話,無情大師,似乎不怎麼愛念阿彌陀佛呢!我想起來平日裏遇到的那些和尚,開口閉口都是阿彌陀佛,可煩人了!啊!鄙人粗人一個,的話不重聽,大師可別介意啊!”
“口裏有佛,心中未必有佛。反之亦然。”無情倒不介意,隻是睜開眼眸淡淡看了一眼狸貓。“施主心中向善,口中未必。反之亦然。”
他著,眼又瞥向它的手部。卻隻是一笑,邁開腳步慢慢離去。
狸貓愣了一下,回過頭望了一眼那離去的背影,它的眼神一時間複雜了許多,而手中剛剛彙聚的妖力也慢慢褪去。
它終究還是沒有屠了這個寺廟,但是直到它離開後的幾日,偶然一次想起了那座寺廟,想起那個抄寫經文時會時不時望著窗外菩提的和尚,它又鬼使神差地回去了。
當它到了那裏,寺廟已經塌了,大火燒了幾日已經被雨水澆滅。站在寺廟之外,它呆呆地望著那完全塌陷的廟,愣了許久。
它跑進去,廟裏一片狼藉,入門處還橫倒著一個和桑他全身上下都被燒焦了,要不是還剩一下衣服布料,狸貓也分不清這個家夥是人還是土。它沒有在意,跨過他就往佛堂裏趕去。
裏麵的金尊大佛都被砸碎了,還被燒得看不出形狀。但是它也沒有心思去笑,仍是焦急地找著。
“無情!”哪裏,都沒有他的身影。還是這家夥提前跑了?
它不知道,直到眼前出現了一堆幹枯的枝丫,它這才想起來,那家夥一定還是在那裏的!
它忙跑了過去,視野也逐漸開闊來。
曾經香房過道鬱鬱蔥蔥的菩提如今已經被燒成了一堆幹柴,倒在了混濁的水旁。而那枯枝爛葉前,模模糊糊的,它仿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無情師父。”它忍不住喊了一聲,走過去卻見一抹孤寂的影子倒在地上,左手向前伸著手心裏還握著半截白衣腰帶。
“這是……”狸貓愣住了,它未曾想過這個人會有些什麼羈絆。他的眸裏一直以來都是沒有光的,暗淡的青瞳中隻有平淡,平靜得仿佛是一個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