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鳳眼沉靜地蓋住了他一部分的靈魂,使露出的另一半顯得意味深長和異常濃鬱,濃鬱中帶著殘酷和凶狠。
他雖然氣度非凡,雍容華貴,是遠在邊而不可得,是近在身前而不敢直視。然而他又是在笑的,他笑起來是溫溫柔柔的,禮貌有加的,貴氣逼人的,不可觸碰的。
他一下轎,四個帶刀侍衛自轎子後麵走來,立刻跟上。
他徑直走向整個劇場最靠前也是最中間的位置。
人們議論紛紛,沒有注意到趙佖微蹙的眉頭。
突然,剛才那個賣糕的販,憤怒地衝上前,朝著他大吼:“喂,你的奴才剛才傷了人,你也不管管?我和妹妹相依為命,她想來看戲,我就帶她來這裏轉轉,在門外看看,你們卻傷了她!你給我個法!”
侍衛立刻上來,一拳打在他胸口。
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悶響。
於是那販一句話也不出來地倒下去,長跪不起,拚命咳嗽。
販睜著眼睛,努力抬頭張開嘴想什麼,剛張嘴,侍衛一腳踩在他的頭上:“大膽刁民,見了申王還不跪下!”
“……你們這群狗腿子!”販拚命抬頭,遭到了拳打腳踢,血從他口鼻滲出,一滴一滴砸到地上。
趙佖倒是沒聽見似的,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住腳步,轉過頭來。
他一轉頭,那抬轎的八位少女中,為首的那位渾身一震。
趙佖看見了,他看著她。
她趕緊低下頭,然而手抖如同篩糠,手抖引發了她全身上下不住地微微顫抖。她咬住嘴唇,潔白的牙齒沾了唇上的胭脂,像是血。
趙佖的笑,是好看的笑,卻不是善意的笑。
這個笑容讓初見的女性為之瘋狂,也會讓他手下的人肝膽俱裂。
他溫柔地問她:“怎麼了,滴,你在怕我?因為他們都我是瘋子,是麼?”
她拚命搖頭:“沒有。奴婢沒有害怕——啊!”她驚恐地捂住嘴。
趙佖歎了口氣:“滴,你怎麼能忤逆我的意思呢?我你害怕,你就是害怕了,你怎麼可以否定我呢?都過多少次了,否定我的人都要怎麼辦呢?”
“殿下,殿下!滴知錯了,殿下。”一刹那,那少女害怕得整張臉都扭曲了,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磕頭求饒,“殿下,求您放過滴吧!殿下!”
趙佖一言不發地看著。
他淡淡一笑。
他的笑裏沒有一絲溫情,可是他的語氣有一點難過。
“我好失望啊。”
她身後上來一個侍衛,捂住她的嘴。她的半句“殿下”卡在喉頭,轉化為眼神裏的驚恐。
她的胸口多出一柄刀。
刀尖寒光閃閃。
她美麗的眼睛黯淡下去,光線消失在無聲的尖叫中。
趙佖展開扇子,擋住了自己的下半張臉,閉上眼睛,流下淚來。
“可惜了,我平日最喜歡滴。少了滴,抬轎的隊伍就不完整了。不完整的隊伍,還留著幹什麼呢?”
他嗚咽著,慢慢睜開眼睛,用扇子指著剩下七個抬轎的少女。
“滴一個人太孤單了,我想想就不忍心。你們去陪陪她,好不好?”
他在沉默和鮮血四濺中,轉過頭看著倒在地上販。
販抬頭,惡狠狠地盯著他。
趙佖的眼角還有淚,臉上的微笑消失了,陰冷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