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翠想到此處,便決定等大人回來,要與他好生談一談,解開心結才好。
當天夜裏那袁家的公子便又義無反顧的回了袁府,聽說將將回去便被捉了個正著,還被大夫人給好生教訓了一頓,又被關進了柴房去。
俞淑卿聽聞了這消息,自己躲起來又哭了一陣子,在點翠麵前則是強顏歡笑。
對這裏那幾家大家世族的事,點翠聽俞淑卿說了個遍,愈發覺得心驚肉跳。要說京城裏的達官貴人家世龐大的比比皆是,可在皇城根下天子腳下,多按律法行事,很少有敢如此專斷橫行不把官府放在眼裏的。
點翠心裏想著,這杭州府裏這般的情形,他家大人自是不會置之不理的。可惜他如今去了地方,自己又是個婦人,對於政務上的事沒得一絲辦法。
卻是沒想到,才念叨了她家大人,袁知恒便與她來了回信。
點翠展信知道袁知恒這一路十分的精彩,處置了一些不作為專門魚肉百姓的官吏,又提拔了一批新的有才能之人。點翠知道他隻撿些輕鬆的事兒講,這期間遇上的凶險自是隱去了怕自己擔心。後頭袁知恒又囑咐點翠為他做了兩件事,點翠便立即一一照辦來。
“夫人,兩千兩不是小數目,真的要全部取出了給他?”冬雪得了杜小竹的傳話兒,從鋪子上匆匆趕回來,向夫人請示。
點翠點頭道是,整兩千兩全部取出,其中一百兩換成銀錠子,一百兩換成碎銀子,都給薛兄弟送去。
這位薛兄弟自然便是衙門前院裏的薛大川,如今他腿上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隻不過那一圈深深的牙印兒是留下恐怕一輩子都除不去了。每次薛大川瞧了那一圈兒牙印,心中是又恨又複雜。
見著是另一個丫鬟來送銀票和銀子,薛大川朝外頭瞟了瞟,心道今日怎麼不是那個凶悍的丫鬟過來,換了個冷冰坨子一般的丫鬟來了。
和著這些銀票銀錠子碎銀子一起送來的,還有一封信,薛大川滿臉興味的先拿起信來打開了。入目便覺上麵的字跡銳氣肆意如刀劍之利刃,再細看,卻隻有利索的短短幾句話而已。
薛大川看了這幾句話,卻是收了那一臉的嬉皮笑臉,肅容沉思了片刻。冬雪默然端著那些銀票銀錠子的也不催他。
良久見他點了火折子,將那薄薄的一頁信紙給燒了,上前取過冬雪的手上的銀票,歎了口氣道:“你家大人這是給了我一條鋪了刀子的路讓我走啊!”
“不過我喜歡!”說完又哈哈哈大笑起來。
冬雪瞧著他這模樣,心裏想著怪不得秋月頂頂討厭此人呢。
“夫人,大人為何讓取了銀子給那姓薛的?”回頭信兒悄悄問點翠。
點翠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隻是說他有大用處,那信我也沒看,大人不讓看的東西便不能看,你們也別瞎猜測啊。
信兒眨巴眨巴眼,笑道:“夫人可是要學這些江南女子,溫柔似水唯夫令是從?”
以往的小姐可不會這樣,麵上乖巧聽話罷了,那種信件她指定會偷偷拆開瞧上一瞧的。如今看來這樣兒,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點翠笑罵道:“誰說的,你瞧咱們西廂房住的那位淑卿夫人,她可曾溫柔似水來著?”
“這位知府夫人,您又說我什麼壞話兒呢!”俞淑卿正從外頭走來呢。
“要不說不能在背後說人壞話兒呢,”點翠哈哈一笑,道:“給你送去的話本子可都瞧完了?是不是悶了?我這還有些新奇的玩意兒,一會叫人送給你瞧瞧去。”
懷了身子的人,自是最為矜貴了,點翠隻記得她家裏娘親與嫂嫂懷孕的時候,全家都得讓著不敢使她們受氣。如今這位可憐,又沒得旁人能任她使喚,隻得點翠自己想方設法兒好生深哄著些了。
“你道我是你呢,那話本子上全是些癡男怨女卿卿我我的,好生無趣,還不若看你家冬雪打算盤數銀子好玩兒。”俞淑卿撇了撇嘴,她如今躲在點翠這裏,可哪裏也不敢出去,自然是悶的。
點翠一拍手,道原來淑卿你喜歡數銀子玩兒,好說!明日咱們就開始先將這庫房裏的銀子、器具、布匹什麼的好生盤點盤點。
她的嫁妝多,走的時候匆忙,隨意裝了一些便帶上路了,至於帶了些什麼都還沒得空整理歸置呢。
於是,白日裏點翠與院子裏紅泥小爐煮清茶,俞淑卿與丫鬟們劈裏啪啦盤算著那庫房裏的物什。
夜裏,點翠親自下廚做些孕婦滋補的飯食,煲鮮美的烏雞湯,尋了街邊買小青菜兒的老太太買一把新鮮的扔進鍋子裏翻炒幾下便是美味。點翠又弄來幾隻幹幹淨淨不大不小的陶瓷罐子,在裏麵做了炙魚、醃肉、蟹生、釀瓜……俞淑卿指使了丫鬟們將那些個陪嫁物什分門別類歸置好。
這府衙內院兒裏的日子過得也快,渾然不知外頭亦是風雲已有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