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年間提出納銀開中的戶部尚書葉淇,家裏麵也是賣鹽的。想來當時的臣子都知道這一些事情吧?可是誰提出來了?誰了?”
“所有人都在鼓著勁發財,都在憋著一口氣從鹽上撈錢。至於朝堂上的收入如何,邊關的將士吃什麼,誰在意?”
“等到弘治十五年的時候,朝堂已經亂了,財政赤字擴大,朝廷入不敷出。那個時候葉淇早就告老還鄉了,留下的是誰?是戶部尚書佀鍾,他想要整治鹽政,最終也不過是告老還鄉,慘淡收場。”
完這句話之後,朱由校看這張維賢,笑著道:“這下所有人都知道的事,終究是要瞞著皇帝,不然大家怎麼賺錢?”
聽到朱由校這麼,張維賢臉色蒼白,汗如雨下。
事實上這些事情張維賢沒經曆過,但是他卻心裏麵清楚的很,當年那一次的鹽政改革,白了就是一場財富盛宴。
文官、勳貴勳戚全都記得那一次改革發了大財。弘治五年改革鹽政,到了弘治十五年的時候,大明朝就已經撐不住了。
短短十年的時間,國家財政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邊關將士沒有錢糧,朝廷鹽稅越來越少。多收上來的那幾百萬兩,還不夠那些勳貴和勳戚占窩用的。
原本就脆弱不堪的朝廷財政差一點就直接崩潰掉了。
朱由校心裏麵也很清楚,一直到正德皇帝繼位,重用劉瑾,四下收攏財富,大明朝才緩過一口氣來,要不然就崩了。
至於結果,所有人也都看得到了,弘治皇帝是仁君;至於正德皇帝,斷子絕孫,落水而亡。
朝廷臣子對弘治皇帝的評價可是非常高的。反而是前麵的成化皇帝,以及後麵的正德皇帝,評價都不怎麼好。
成化皇帝養汪直,正德皇帝養劉瑾,弘治皇帝勤政愛民。成化皇帝的評價遠不如弘治皇帝,正德皇帝就更不用了。
再想想啟皇帝和崇禎皇帝。
朱由校一聲長歎。
“行了,過去這麼多年的事情了,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朱由校看著張維賢,緩緩的道:“坐下吧。”
等到張維賢坐下之後,朱由校才繼續道:“大明兩百多年了,很多東西都已經是行將就木老朽不堪,卻已經深入骨髓,想要動談何容易?”
“鹽,要動,但是絕對不能從勳貴和勳戚開始。如果你真的想查,那這次就跟著朕去山東吧。到了山東之後,轉到兩淮,相信你肯定能查出一些東西,到時候就看你敢不敢動了。”
聽了這話之後,張維賢連忙站起身子道:“陛下放下,無論牽扯到誰,臣一定鐵麵無私,絕對不會徇私枉法。”
“行了,那你回去準備吧。”朱由校看著張維賢道。
從西苑出來,張維賢的臉瞬間就黑了,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他心裏麵把徐希罵了一個透心涼,同時也感到透心涼。事情辦糟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張維賢的初衷隻是動一下占窩。讓皇帝看一下自己的忠心,順便和勳貴勳戚進行一下簡單的切割,從而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能在參謀處更近一步;整合勳貴和勳戚,同時在軍方那邊留下好印象。
可是陛下顯然不想讓自己這麼做,陛下讓自己做的事情是掀翻鹽政,主持整個鹽政改革。
這是什麼事情?
大明多少人在鹽裏麵發財?
地方的普通百姓、鹽商、各級的官員、勳貴勳戚,甚至是各地的軍隊,所有人都朝著鹽裏麵伸手,所有人都在這裏麵發財。
如果自己想要動鹽,那就會得罪所有人。當年葉淇的鹽政改革所以能改,那是因為順應人心,所有人都在等著改。
各級官員、各地的鹽商,勳貴和勳戚之中以壽寧侯張鶴齡為首,更是翹首以待。在那樣的情況下,自然鹽政改革是所有人都期待的。
可自己要是去主持鹽政改革,那就是妥妥的作死了。
想到這裏,張維賢實在是不知道什麼好了,事情已經完完全全的違背了自己的初衷,這絕對不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現在陛下已經盯上自己了,自己怎麼辦?告訴陛下自己不想幹?
那不是作死嗎?
前麵自己的大義凜然,到了後麵就畏畏縮縮甚至是後退,陛下會怎麼看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功虧一簣了。
全都怪徐希!
真是一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蠢貨!
張維賢真恨不得殺了徐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