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山河畔的射烏山,楚霖坐在臨時搭建的營帳內看公文,趙吉安裹挾著寒氣掀簾進來。
“主子,不早了,該歇著了。”這位爺真是鐵打的身子。
昨兒才把徽州科舉作弊案結了案,不想應酬各級官員,趕夜路回了京。早朝後進宮麵聖,皇上高興,讓節製巡京營。可沒想到,剛過了晌午,這位雷厲風行的爺,就把人拉出來在這荒郊野嶺操練開了。
“你的淩雲劍練好了?”楚霖岔到別的話頭上去了。
趙吉安知道碰釘子了,他的劍練的再好,也不是自家主子的對手,他有這個自知之明。
“怎麼不話了?”楚霖眼皮輕抬,看了一眼站著筆直卻明顯像個受氣包似的趙吉安。
趙吉安才不傻,他抿著嘴,一聲不吭。
“你不話,就不要杵在這,擋著本王的光!”楚霖丟下了公文,在案幾上描花細瓷托盤裏拈起一塊肉幹,喂給臥在腳邊的一隻威猛的半大黑狗。
“爺,你都出去查了半個月案子,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家門都沒進。太後娘娘張羅著給你選門親事,你卻偏躲到這裏來。”趙吉安還是受不住激將法,開口道。
“選親又怎樣?本王還未行冠禮,不過是個側妃。”
“再燕王府裏也該有個主事的了,如意再能幹,也有無奈的時候。黑虎這都丟了多少日子了,怕是尋不回來了。”楚霖拾起公文,繼續看,另一隻手順著黑豹油光發亮的狗毛。
“可這畢竟要和爺一起生活……”趙吉安的話到後麵,越來越聲,畢竟他比楚霖還一歲,在這些事情上,也是白紙一張。
“這不過是皇兄平衡朝中關係的手段,我與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豈能不替他分憂?”楚霖看得很明白透徹。
“可這,也太委屈爺了!”趙吉安為自家的主子抱不平。
“皇家的尊嚴和威儀,總是要用一些東西換的。”猝不及防的,楚霖腦子裏閃現出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純粹幹淨。
楚霖搖搖頭,他在很的時候,就看著父王每年都要納妃,心裏早就對自己的婚事不抱希望。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可這雙大眼睛為什麼就這樣毫無預兆的霸占了他的腦海?楚霖對這種不可控非常惱火。
夜深了,山風嗚咽,仿佛有人在深夜裏長久的斯斯哀哀地哭。
北風呼啦啦刮了一夜,靈棚裏四處透風,杜大金和杜三金來略坐了一會兒,都喊冷,前後腳回家睡覺去了。杜梅也把杜樹勸回去了。
靈堂裏是不能沒有人的,杜梅不停地燒紙錢,這一點溫度被風吹得四處飄散。她裹緊打滿補丁的被子,狗崽扒在她懷裏,像個火爐,在這寒冷的夜裏,隻有她們倆彼此取暖。